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畢業後我們裸婚 | 上頁 下頁


  肖亦凡猛抽了幾根煙,覺得自己腦子裡就像是被戰鬥機猛烈地轟炸了一番一樣,到處都是廢墟,殘留的卻僅僅是一片茫茫的空和白。

  他拿起手機打給夏小雪,電話裡傳來的一直都是那個機械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他一遍遍地打過去,換來的僅僅是機械女聲的中英文輪流提醒,這再次讓肖亦凡心理暗示到了自己的GRE成績,讓他覺得全世界都在羞辱他。不過他現在已經沒什麼所謂羞辱了,如若能挽回他做的事情,他寧可被全世界的人用英文羞辱。

  但肖亦凡的心頭,還是不免湧上一股火,他一直都覺得這個女聲還蠻性感的,但是他今天卻覺得這完全是個賤貨。煩躁懊惱地在家來回逛了幾百回,肖亦凡覺得累了,他覺得自己仿佛在家裡走了幾十公里那麼遠,最後他打開電腦,開了QQ。QQ裡夏小雪的頭像就像一台小型的黑白電視機一樣穩穩地停留在那個地方,四年了,在他印象裡,但凡他線上上這個頭像就沒有滅過,可今天它出乎意料又順理成章地滅了。肖亦凡心中浮出那麼一絲潛移默化的悵然若失,他把夏小雪的小視窗點開又關上,如此往復,仿佛一項運動。最終,他還是在對話方塊給夏小雪留了言,本來劈裡啪啦寫了很多,他很堅毅,寫畢業論文都沒那麼認真。

  過了一會兒,他又毫不猶豫地把它們刪掉了,來來回回只發了五個字:小雪,對不起。

  他發完這幾個字,就仿佛虛脫了一般趴在電腦桌上,希望電腦輻射死他。隨後,他仿佛想起了點兒什麼,迅速地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他打給了方芳。

  接電話的是郭陽,按照以往他的性格,他肯定是要逗一下這對昨晚一起回家的男女的,可今天,他沒什麼心情了。

  肖亦凡直截了當地對著那邊的郭陽問:「郭陽,方芳呢?」

  「方芳做飯呢,什麼事兒啊?」郭陽暗自奇怪,心說今天這小子怎麼了,竟然沒有耍貧嘴,他都做好了跟他大戰三百回合的準備了。

  「哦,沒事兒,我找小雪有點兒事兒,可打她電話她關機,你知道她住哪兒麼?她不是跟方芳一起租了房子麼?」

  「有什麼事兒這麼著急啊,你等等,我讓方芳接電話哈。」

  肖亦凡聽見電話那邊郭陽鬼哭狼嚎一樣地叫方芳來接電話,方芳答應著邊罵夏天讓他閉上臭嘴邊跌跌撞撞地往這邊跑。肖亦凡聽得有點恍惚,他突然覺得昨天的世界還有今天電話那邊的純真與快樂都仿佛離他那麼遙遠。

  「喂……亦凡,小雪坐今兒中午的火車回老家了啊,走得特別急,宿舍的東西都沒收拾好,發短信給我交代了下就走人了,我問她幹嗎這麼著急回去她也沒講,奇怪死了,你知道她怎麼了麼?」

  「啊……應該沒怎麼吧。估計是家裡有什麼事兒不方便說吧。我也沒別的事兒,就是找她問下咱們畢業後檔案回原籍的事兒。」

  「你直接打電話給系裡問不就結了。」

  「打了,那邊關著機呢。」

  「哼哼,我估計那孩子是還沒醒酒,在火車上睡著了,昨天還不都是你,喝高了還硬把人家小雪拖下水。」

  「唉,姐姐您打住吧,昨天喝高了之後的那人不是我,你不能把那人跟我劃等號,你就當是幻覺吧。」

  這是肖亦凡的真心話,他真的希望這是一場幻覺。

  身為一個雙魚男,在面對重重爛攤子,或者貌似爛攤子的爛攤子的時候,他們唯一的本能,就是催眠自己說,一切都是幻覺。

  「行了行了,不跟你臭貧,掛了啊,你等會再打給她看看吧,我那邊火上還坐著鍋呢。」

  還沒等肖亦凡作反應,方芳就不由分說地把電話給掛了。

  肖亦凡拿著電話聽筒,聽著那邊的「嘟嘟」聲,若有所思地呆坐在沙發上。

  最後還是掏出手機給夏小雪發了個短信,依然就那麼幾個字「小雪,對不起」。

  肖亦凡想的確是應該說對不起,可是他不知道除了這聲對不起他還能說什麼,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想對一個人說但是卻什麼都說不出來。這種感覺對肖亦凡來說挺奇妙的,不但奇妙還挺鬱悶,更覺得窩火。那個時刻的肖亦凡並不知道,他奇妙、鬱悶又窩火的生活,其實才剛剛開了一個小小的頭。

  太陽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下山,屋裡已然沒有光,肖亦凡在一片漆黑中,角色是思考者的雕塑。

  忽然,門鈴響了,那在往常聽來沒有這麼尖銳的聲音,忽然間就打破了這屋中表面的和平。肖亦凡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點起來的煙已經燒去了一大截。煙灰隨著肖亦凡猛地起身一下子散落開來,緩緩地落在地板上,那個瞬間讓神經大條的肖亦凡,忽然有了那麼點兒傷感。

  肖亦凡搖了搖頭,他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噁心詩情畫意了,他情不自禁地賞賜了自己一個白眼,等門鈴再次迫不及待地響起,他已然快步走到了門口。

  打開門,陸露一副給他個「Surprise」的架勢,肖亦凡可沒這心情接受這個驚喜,他覺得今天早晨起來的時候那個驚喜對他來說已經五雷轟頂了,陸露的到來根本不能相提並論,更何況其實今天陸露會主動來找他昨天吵架的時候他也已經有百分之九十的肯定,至少這次會。

  看見肖亦凡拉得冗長的臉,陸露趕緊撲上來挽住他的胳膊,問:「怎麼啦,豬頭,還生氣呐?」

  「我沒那麼容易生氣。」肖亦凡沒好氣地說。

  「好啦,我知道你肯定生氣了,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陸露撒嬌地跟個小貓一樣在肖亦凡身上蹭啊蹭的。

  肖亦凡終於擠了一個蒼白的笑容出來,問:「說說,你錯哪兒啦?」

  「呃……我不該放你和你朋友的鴿子讓你沒面子,不該說你不思上進……不該罵你二百五……陸露知錯了,敬請豬頭責罰!」

  肖亦凡伸出手去,刮刮陸露的鼻子,說:「好了,這就算懲罰了。」

  陸露大笑起來,頭埋向肖亦凡懷中。

  「我們家豬頭對我最好了嘛……」

  在肖亦凡懷中的陸露一臉幸福的笑,肖亦凡也微微笑著,他一直覺得陸露是他的剋星,不管陸露怎麼刁蠻怎麼任性,只要在他面前表演撒嬌的老套戲碼,他永遠都會中招,屢試不爽。就像他無論做了什麼樣的錯事情,即便反人類了,他也知道夏小雪會在他身邊,幫他解決問題,彈無虛發。

  可今後這樣的日子,是不是真的不再有了?他想起夏小雪字條上的話語,忽然覺得心中波濤洶湧地傷感,如同冬日裡可哥西裡的雪暴那般,讓他毫無招架之力地被覆蓋住了,毫無喘息機會。

  他眼中閃過一絲他不願不想不能承認的悲傷,繼而抱緊了懷中如同小貓咪捉蝴蝶一般爛漫的陸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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