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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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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已經有些慍怒了:吳超,你什麼意思?你今天來,就是要破壞我們夫妻的感情嗎?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不死心嗎?你要知道,你和國華是不一樣的!而我和他從前的妻子也是不一樣的!最大的不同就是,國華他不愛他從前的妻子,可是他愛我!我也愛他!所以,我才會成為他現在的妻子!你明白嗎? 吳超的臉上不經意地露出一絲古怪的冷笑,但很快,這冷笑急速加溫,等到林依依看到他的臉的時候,已經變成了熱情的、討好的笑容: 「依依,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關心你,我怕尹國華欺侮你,對你不好,讓你傷心。如果這樣,我一定要去找他算帳,他既然搶走了我心愛的人,就一定要給他幸福,否則,我饒不了他!」 眼淚在依依的眼眶裡轉了幾圈,又被咽了回去。如果尹國華真的對她好,她便不會被這幾句話感動,不會讓眼淚來洩露她心底的秘密。這一點,吳超早已看在了眼裡,記在了心裡。他想,依依遲早會回到他的懷抱的,林依依是他吳超的!這一點,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儘管他只是吻過她幾次,從來都沒真正佔有過她,儘管她現在已經是別人的妻子,別人的母親,但是,吳超還是堅信林依依是他的!遲早會是他的!尤其是此次重逢更堅定了他的這一想法。林依依是唯一令他刻骨銘心、永生難忘的女人!所以,她天生就是他的! 「依依,無論怎樣,我都希望你能把我當作最知心的朋友。有什麼開心或不開心的事都跟我說,我願意跟你一起分享。」在依依的記憶中,吳超並不是一個很善於言辭的人,此時說了這麼些話,臉都紅了。正因為這樣,林依依才看出了他的真心實意,不象尹國華嘴裡的花言巧語像唱歌一樣又流暢又好聽,就是讓他看不清他的內心。 晚上十點鐘,林依依開車送了吳超一程,然後調頭駛向珠江邊那棟種了滿院子黃玫瑰的別墅。此時,在林依依的心中,吳超真的是她唯一的好朋友了。她覺得吳超是真的關心她,真的愛她。吳超對她的愛不是非要佔有的那種,卻是一種沒有什麼私欲的愛,只可惜吳超的憨厚、誠懇、帥氣能令她喜歡,卻不能讓她產生熱烈的愛情。所以,他們從前開不出花,將來也結不出果,但他願意將他當作知心的朋友。她該有個異性的好朋友,不是嗎? 在到達別墅門口的時候,車燈和路燈交匯在一起,令鐵門上那個綠色郵箱突然發生一種幽深的光芒,林依依心中一動。泊好車後,她便又走到門口,打開郵箱,從裡面取出一疊宣傳紙和兩封信,她將它們卷在一起,走進了家門。 保姆阿英和女兒帆帆早已入睡,屋裡的一切都已沉入夢鄉,唯有她,象個夜遊的人,赤著圓潤的小腳,穿著絲一般滑爽的睡袍,在鋪著柔軟地毯的臥室裡來回走動,還不時跳躍幾下,做幾個優美的舞蹈動作。剛才吃了太多的東西,若馬上躺在床上,很容易長胖。現在,唯一能讓她歡喜自豪的就是自己姣好的面容和這即使生了孩子依然保持得如此優美的身段了。她不能讓脂肪來侵害它。再說,這些年來,她極少在零點前睡著過。這樣漫漫的長夜,獨守著空房,如何成眠?今夜,她寄希望於床頭櫃上那一卷東西,期望著那一堆花花綠綠的宣傳紙能帶她進入夢鄉,更期望那兩封信能給她帶來一份新奇或一份喜悅、溫馨甚至是某種浪漫的奇遇。 她躺在床上,拆開了第一封信,她拆得很仔細,很小心,儘量不撕破封面而又能打開封口,她將這當作一個任務,一項工作來做,於是,她有了短暫的充實感。當信封毫無損傷地開啟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很快樂,她甚至歡快地吹了聲口哨。然後,她看見一張照片從信封裡飛了出來,一個熟悉得令她心跳的人影從她眼前滑過,跌到了地方。她彎腰去拾那張照片,照片上的人影變成了兩個,一男一女兩個人影!她覺得胸口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尖銳地疼痛。照片上的人像鬼影似的竄到了她的眼前。鬼影變得好大好大,猙獰地看著她,她慌忙閉上了眼。可是一閉上眼,那鬼影越發在眼前跳躍起來,張牙舞爪的。她於是又睜開眼,這才將照片認真端詳起來:那熟悉的人影就是她的丈夫尹國華,他的臉笑吟吟的,他的眼含情脈脈的,他的兩手正在一個粉嫩的後頸上,扣一條金光閃閃的項鍊,而那粉頸的主人,一個媚態十足的女人正對他回眸一笑,一個深深的酒窩盛滿了蜜,甜得發膩。她感覺到自己的手有些顫抖了,它們抓住另一封信,精魯地撕開了封口,朝下一抖,那只性感的絲襪便被抖了出來,還有那張紙條: 請看好你的丈夫! 看好你的丈夫!丈夫!丈夫!丈夫!丈夫這兩個字就象兩把尖刀,揮動著它明晃晃的刀刃,將林依依的心「嘶嘶」切成了碎片,她呻吟了一聲,閉上眼,她覺得自己倒在了血泊之中,那是她的心流出來的鮮紅的熱辣辣的血…… 林依依的身體在夢中的血泊裡凝固了,陣陣狂風吹過,風乾了她體內所有的血液和水份,她變成一具枯殼,輕飄飄地浮在空氣中。有一個人影在向她招手,眼睛裡脈脈含著柔情。她迷糊中覺得那是幾年前的那個下午,她躺在一間慘白的病房裡,窗處狂風暴雨,幾片蒲扇一樣的芭蕉在風中搖曳,雨點敲打著玻璃,發出「沙沙」聲響 。她覺得所有的水都是幹竭的,她渴極了。她象岸上的魚兒一樣拼命地張著乾渴的嘴。於是,真的有幾滴雨珠落入了自己的口中,象一股甘泉沁入心脾,清涼甜潤。她的喉嚨動了動,水珠流進了體內。於是又有幾滴落下來,她又咽下去了,再落下幾滴,一轉眼便又咽進體內了。雨滴慢慢變成了小溪,緩緩地流過來了,她張開嘴,全身心地迎接它…… 「依依,你醒了嗎?你知道渴了嗎?你會喝水了?!依依,我剛才看見你睜了一下眼睛,你看到我了嗎?我是國華啊,你睜開眼看看我好嗎?依依,你醒了嗎?」 林依依覺得小溪流進了自己的五臟六腑,流入了每一條血管,每一根筋脈,她的身體漸漸滋潤起來。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她,她緩緩地睜開眼,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了眼簾,那劍眉,那充滿深情的眼睛!哦,是他嗎?是他嗎?我不是已經離開他嗎?我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我不是已經發誓再也不要見到他了嗎?怎麼他又回來了?是他回到我身邊了,還是我回到他的身邊了? 「依依,你醒了?你真的醒了?你知道嗎?你已經昏迷好幾天了!你已經很多天不吃不喝了!你這個傻東西,你怎麼這樣折磨自己?我們都擔心死了!我,還有你媽你爸都快急瘋了!你知道嗎?依依!」 我媽?我爸?是嗎。她想起來了,她記得她從一個黑漆漆的屋子裡走出來,從一個戀戀不捨的男人身邊走出來後,就回到了自己的家。把自己關在「閨房」裡,不吃不喝不出門。任憑爸媽怎樣敲門,怎樣勸她,求她,嚇唬她,罵她,她就是不開門!她說她要去死,死了就可以新生!她說她是個壞女人,她破壞了別人的家庭,她充當了第三者,她壞透了!她要去死,要去新生!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好象過了好久好久了,離她好遙遠了,就連現在想起都有些模糊,象上個世紀似的,象記憶中的一部黑白電影似的。她為什麼要去死?為什麼要新生?她怎麼充當第三者了?那個黑漆漆的屋子是什麼地方?那個可愛又可恨的男人是誰? 「依依,我知道你醒了,你看看我,你說一句話,哪怕是一個字好,你不要這樣呆呆地嚇唬我!我是國華,你看到了嗎?你聽到我的聲音了嗎?」 國華?國華?是嗎?是國華,是國華,那個有妻子又有孩子還要來招惹她欺騙她的男人,那個讓她做了兩年第三者的男人!那個傷害了她的妻子又來傷害她的男人! 「尹國華,」她終於說話了,聲音微弱得輕輕一吹就散了,「你來幹什麼?我不想再見到你!永遠不要見到你!你走!尹國華,你走!」 「依依,別,別趕我!聽到你生病的消息,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我在這兒陪了你三天了,看著你昏迷的痛苦的樣子,我心痛得要命!依依,我知道是我害了你,我對不起你!但是,我對你的愛卻是千真萬確的!依依你知道海水有多深嗎?海水有多深我對你的愛就有多深!依依,你相信我嗎?你能理解我嗎?」尹國華不愧是一名出色的講師,說起話來總是聲情並茂。 「國華,我相信你,也理解你!要不然,這幾年,我就不會這樣傻傻地跟著你。但是,你能理解我嗎?你能設身處地地為我想一想嗎?為了這份愛,我已經成了一個罪人了!我真的做夢也沒想到,我會扮演這樣的一個角色!難道我還要繼續扮演下去嗎?我還要繼續做一個傷害你妻子、破壞你家庭、讓大家唾棄的罪人嗎?國華,我不願,我不想,我不甘心!」 尹國華伸出一隻手輕輕拭幹了林依依臉頰上的幾滴淚珠。仿佛那淚水很快便通過他的手流入了他的身體,溶入了他的眼眶,以至於他的眼也濕潤了,他閉上眼咬了咬牙,歎了一口氣,然後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圈已經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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