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巫山不是雲(45)_藤瓜

四五

　　看到馮軒，無雙連忙站了起來，馮軒看也不看她，徑直朝門口走去。有時候人的氣場真是一件微妙而奇怪的事情，馮軒一語不發地走出去，無雙卻能從他走路的氣勢中隱隱得出資訊，此刻他的心情必定是極差的，她連忙跟了上去。

　　行李物品早已經由老李提到車子上安置妥當，眼看著無雙跟著馮軒走過來，老李忙替他們打開車門。

　　馮軒頭一低，便坐了進去，倒是無雙上車前遲疑了一會兒。

　　馮軒坐在車裡，仰著頭看著她。

　　無雙終於說出自己的不安來，「馮總，你事情忙就不用去送我了，我自己可以去。」

　　馮軒聽了她的話，微微一笑，盯著她，帶著諷刺的語氣說：「你怕什麼？」

　　這句話老李聽不懂，無雙卻明白，她心裡更不安了。可在他面前她總是無力的，面上再尷尬不情願，也只好沉默順從地跟著坐進去。

　　老李是最後上車的，卻聽見馮軒的聲音：「老李，你下去吧，我來開車。」

　　老李一愣，支吾著：「士軒少爺，孫少奶奶囑咐過我說您的傷還沒好，恐怕……」

　　「恐怕什麼……」馮軒冷笑，昨天他還不是一個人開了車出去。

　　老李終於不敢接話，冷笑通常是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少爺發怒的前兆，他順從地從駕駛座上下來。馮軒卻比他俐落得多，打開後座的門，走出來，一彎腰，穩穩地坐在駕駛座上。

　　車子內照例是令人尷尬的沉默。這次在新加坡，無雙甚少有機會單獨和馮軒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也有個葉紫在中間語笑嫣然地周旋。這一靜下來，無雙的心跳慢慢地亂了。

　　也許是太過安靜，小小的空間裡，他的呼吸聲細密綿長，讓無雙有種感覺，仿佛那呼吸聲就在她耳後，仿佛鼻端聞到的只有他的氣味，這種曖昧的感覺，不可避免地讓她想到那個混亂的晚上。她手心裡的汗和熱度讓她臉紅心跳，心生不安，她拼命讓自己不去想，可偏偏無法抑制。馮軒背對著她坐在前座，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隔著一排座位的距離，可無雙卻越來越害怕。

　　在這樣的馮軒面前，無雙是缺乏應變能力的，她只能把頭低下來。於是，這一路變得異常難熬，她一直低著頭，只覺得脖子都要酸了。

　　馮軒卻謹遵君子協定，果真是一點兒也沒難為她，到了機場，引著無雙從貴賓通道一直送她上飛機。可馮軒越是這樣，無雙心裡越是害怕，上了飛機還心神不定。

　　直到回到療養院，無雙才徹底放下心來，這一段日子真是過得太混亂了。懷睿和馮軒她都不想管了，她決定留在父親身邊，陪他度過這最後的日子，將來要怎樣，那便怎樣吧。

　　第十九章糾纏

　　我知道我欠了你，你不會放過我，要我做你的情婦，做幾年，要我怎樣做，你大可明碼標價攤開來講。

　　這次回到法國，醫生委婉地跟她說，病人的一些需要和夢想，現在能滿足的就儘量滿足，無雙心裡一黯，一切居然來得這麼快。接下來的幾天，她每天陪著阮嘉銘散步，給他煲湯，跟他談心。

　　她問父親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是什麼？

　　阮嘉銘說：「很後悔把你帶出國，其實當時我們去哪裡都好，就是不應該出國。如果我們還在國內，不管怎樣，我們都不會是這個樣子……」

　　「爸，你別說了，都已經過去了。」

　　「不，雙雙，爸爸真的很後悔，很後悔。這幾年我們都過得不好，可我也沒想過要把你帶回去。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媽媽，如果我沒娶她，她根本就不會跟著我吃那麼多苦。如果當年我不把你送回阮家，你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

　　「爸，叫你別說你越說。」

　　「好，好，我不說，我不說。」頓了頓，他接著說，「其實我這輩子，最遺憾的是帶著你媽媽離開了她的老家，我們就是在那個老屋裡有了你的，住在你媽媽老家的時候是我這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一個大院子，喂幾隻雞，養一隻貓，一條狗……」

　　安徽老家的日子無雙也記得，那時候她年紀尚幼，母親出身農村，一個人住在村裡的一幢老房子裡，父親被阮家趕出來就隨母親回了老家，後來才隨阮嘉銘工作調動搬到了城裡。自從來了城裡，無雙一直魂牽夢縈著那些具有安徽特色的古村落，那是最初的記憶，也是不可磨滅的美好時光。

　　她想起醫生說的話，忽然有一個念頭呼之欲出，對阮嘉銘說：「爸爸，我們要不要回到安徽老家去？到媽媽的老家？」

　　阮嘉銘一愣，這件事他顯然從未想過。

　　無雙接著又說：「我們回國去，去媽媽的老家，我陪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回安徽老家，那是阮嘉銘魂牽夢縈的事，可是這些年來他居然從未想過這件事的可能性。他看著無雙滿眼的期待點了點頭。

　　接下來無雙便開始著手準備回國的事宜，連著忙了好幾天。這天她正忙著，電話響了，竟然是葉紫。

　　「葉紫，怎麼是你？」

　　「呵呵，就是我呀，對了，猜猜我在哪兒？」

　　「……不知道。」

　　「我在巴黎。」

　　無雙有點兒驚訝，本以為葉紫在跟她開玩笑，「你到巴黎來做什麼？」

　　「我到巴黎來選婚紗啊，呵呵，昨天到的，今天才打電話給你。」

　　見了面才知道她真的來了，葉紫還心虛地對無雙說：「那個，馮軒也來了，因為他以前在巴黎七大念過書，法語好，未風說讓他做翻譯。」

　　讓馮軒做翻譯，也真虧他們想得出來。「馮氏」在巴黎有那麼大的分公司，公司裡藏龍臥虎，還愁找不到翻譯？葉紫並不知道在新加坡無雙和馮軒發生過什麼，只是看她最後沒有回國反而來了法國，她便打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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