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巫山不是雲(21)_藤瓜

二一

　　無雙說完又去收拾父親的衣物，她一向不擅長說謊，但是一下子，居然連著說了好幾個謊，所以低下頭去不讓父親看到她的臉。其實，這幾年，她確實夠失敗的，父親得了絕症，她竟連醫療費都出不起。看著父親小心翼翼的樣子，她心裡刀割一樣痛。

　　沒想到只過了幾天，核電站就打電話讓無雙過去，也不知道核電站到底想幹什麼，他們讓無雙提供當年她和父親入境的詳細記錄，還有護照、簽證、這些年住過的地方，等等。雖然事情不大，但是瑣碎繁雜，需要提供證明，需要仔細回憶。年深日久，許多事情連無雙自己都不記得了，總要不停地回想印證。

　　她一連忙了好幾天。這天，無雙回到療養院，阮嘉銘告訴她，法國政府的賠償金下來了，也同意提供公費醫療。

　　無雙驚喜地道：「怎麼一下子這麼快？」別人的賠償金早拿到手了，父親的卻一直被拖延著。

　　阮嘉銘說：「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我們從C國偷渡到法國，後來我又頂替了C國工程師的名字去了核電站工作？」

　　無雙點點頭，當年千辛萬苦地從C國逃到法國，父親不敢用自己的名字，恰巧同行來的C國工程師死亡，父親就頂著那工程師的名字去了法國核電站。

　　「這次核電站出事，損失太大，上級要求嚴查，工程師一個一個查下來，查到我有問題。原來那C國工程師同C國政府的關係有問題，所以他們懷疑我的身份。這次好像是有人幫我們，法國政府才專門派遣人員調查，現在事情查清楚了，所以核電站同意賠償。」

　　聽了父親的話，無雙心下稍安，難怪前幾天總是讓她提供這樣那樣的證明，轉念一想，父親說有人幫助，那這個人是誰呢？不過有了賠償金，無雙總算安心了。馮軒的錢，她也可以還給他了，忽然，無雙腦中白光一閃，幫助的人會不會是馮軒？她心裡又亂起來，若是這樣的話，她又欠了馮軒一個人情。

　　無雙只顧低著頭想事，阮嘉銘卻看著她欲言又止，終於忍不住說：「雙雙，你這次回中國，有沒有，有沒有回阮家？」

　　無雙一愣，這一愣，阮嘉銘明白過來了。

　　「你，你是不是見過他了？」

　　無雙點點頭，眼睛低垂著。

　　阮嘉銘在心裡默歎了一口氣，欲言又止，「他……」

　　「爸爸，我和他，結束了，他要結婚了。」簡短的話，卻把一切聯繫都斬斷了，阮嘉銘再也沒法接下去，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

　　一會兒，無雙又說：「爸爸，我們這次多虧一個人的幫忙，我可能，近期還要回國一趟，我得謝謝人家。」

　　阮嘉銘呆了呆，忽然明白過來，說：「好，好，你放心去吧，不要擔心我。」

　　不要擔心，怎麼會不擔心？但是馮軒的情，她一定要還的。其實要還馮軒的錢，無雙可以找法國的于經理，但是想著馮軒的不告而別，這次核電站的事或許也是他幫忙，如果不當面謝過馮軒，無雙總會覺得欠了他。不敢直接找馮軒，無雙只得先給葉紫打了電話，馮軒卻不在中國了，葉紫說他回了新加坡。

　　第九章新加坡之旅

　　都過去八年了，那些事，我們以後都不用提了，過好現在的生活就好，過去的，都忘了吧。

　　新加坡號稱花園城市，無雙下了飛機，一眼望去，乾淨又明亮，綠化搞得極好。初來乍到，無雙也不知道怎麼去找馮軒，只好將從葉紫那裡抄來的地址遞給計程車司機。無雙一直貪看著窗外的風景，一時沒注意，車子拐進了一條幽靜的小路，緩緩地在一棟白色的建築物前停了下來。建築仿照歐洲風格，看起來很氣派。阮家的老房子在N市已經比較引人注目了，可相比起現在的馮家建築，真是小巫見大巫。

　　在機場無雙怕找不到馮家，現在到了馮家她卻望而止步，在門外徘徊著。

　　想了一會兒，路口又開來一輛車，居然是勞斯萊斯，看來是主人回來了。等車停穩了，無雙鼓起勇氣走上前去，一句「麻煩你，我想找馮軒」還沒說出口，她一下愣住了。

　　「無雙，你怎麼，你怎麼會在這裡？」阮老驚訝莫名，一旁的燦瑜也瞪大了眼睛。

　　「我……爺爺，燦瑜姐，你們怎麼在這裡？」上次在阮家她沒打招呼就走了，卻料不到會在新加坡碰到，她不知道怎樣回答，索性避過去，反問道。

　　燦瑜說：「馮爺爺過生日，邀請了爺爺，所以我陪爺爺來了，我們剛到，你怎麼會在這裡？」

　　無雙還來不及回答，一個年輕的女人走上前來，喜笑顏開道：「阮爺爺，這就是您的另外一個孫女嗎？長得可真漂亮。」說著轉過頭對阮老說，「對了，我們還是先進去吧，爺爺可在裡面等著您呢。」

　　一句話提醒了阮老，他也顧不得問無雙，由燦瑜扶著走進門去。無雙赧然，也跟著他們一起走進去，心下卻在猜測著，好像記得馮軒是馮老唯一的孫子，她叫馮老爺爺，那麼她又是誰？進了門已容不得她細想，馮老帶著一群人正守在門口等著阮老，一看到阮老，他忙快步走上來握住阮老的手，說：「老阮啊，坐飛機辛苦了吧？」

　　「爺爺，您知道人家辛苦還把人堵在門口，不先讓人家進屋休息？」又是那個女人半是嬌嗔地在一邊提醒。

　　「啊，對，對，對，我們先進屋，先進屋。」

　　屋內是一色的法國傢俱，繁複富麗的花紋，勾勒著考究的金邊，顯得華麗奢靡。這樣的豪門大戶，無雙還真有點兒亦步亦趨。那女人卻又熱情地走上來拉無雙的手說：「你就是阮小姐吧，我叫魅冬，你可以叫我冬姐。坐了一天的飛機，想必是累了吧，我爺爺已經帶阮爺爺去休息了，你跟我來。」轉頭向燦瑜點點頭，「你也跟我來，我先帶你們去房間。」

　　到了二樓，魅冬先給燦瑜安排了房間，再把無雙領到一間客房門口，「這是你的房間，對面可以看到海景，你先看看有哪裡不習慣？不習慣就跟我說，我馬上叫人幫你換。」

　　落地窗簾被拉開來，遠遠的藍色的海面像一面鏡子呈現在眼前，無雙再一轉身，環顧著屋裡的擺設陳列，有些不安，「魅小姐，這樣就很好。」

　　魅冬莞爾一笑，「那就好。對了，不要叫我魅小姐，呵呵，叫我冬姐就行了。」

　　無雙洗完澡去看爺爺，爺爺早已睡下了，無雙卻沒有睡意，思考了半日，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沒有見到馮軒，左右睡不著，她便一個人下樓來。

　　客廳裡沒人，無雙走出去，才發現馮家有一個大花園，花園裡有一個很大的花圃，專門種著玫瑰花，還有許多高大的玉蘭樹、鳳凰木，遠遠望去，好像還有一個小湖。她初來乍到，沒敢走遠，只在玫瑰花圃前轉了兩圈，看見有工人正在修理花枝。

　　「喲，阮小姐，這麼快就醒來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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