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石不說謊(41)_心盈穀

四一

　　「言千夏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給周瑾瑜先生，從此照顧他，愛護他，無論貧窮或者富有，疾病或者健康，相愛相敬，不離不棄，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離？」

　　沒有預定的回應，只是異常的靜謐。

　　千夏抬眼，濃睫微顫。事情終是走到這一步。

　　身後不遠處，言啟爍正坐在輪椅上滿含期盼地看著自己，只要她說「我願意」，就完成了他的心願，從此嫁入豪門，「景瑞」亦可永立不敗之地。

　　一縷目光刺痛她的背，她不用看就能想像得到，他的左腿覆在右腿上，扇子抵著一側臉頰。那雙微微眯起的眼睛，笑得詭異，充滿挑釁——有本事你就嫁，有本事你就當著我的面嫁給他。

　　她突然很想笑。言千夏，你竟把自己逼到如此地步。現在，到你願賭服輸的時候了，向命運低頭吧。從此以後，你就是周家的少夫人，享受財富和榮耀，這樣就可以說服自己，愛情早已從自己的生命中抽離了。

　　「我，」千夏艱難地開口，「願……」

　　哐！言啟爍突然從輪椅上翻倒，整個人狼狽地伏在地上。

　　「爸！」千夏尖叫，紗幔立刻被她掀起拋向身後，提起裙擺沖過去，周瑾瑜也跟著追去，滿場譁然。千夏將言啟爍抱在懷裡，高喊道：「快些送他去醫院啊！」

　　新郎、新娘和老丈人都去了醫院，整個教堂亂成一團。唯獨邱珞輕笑，俊朗高大的身影緩緩走出教堂。

　　言千夏和周瑾瑜已換下禮服穿上便裝，分坐在病床兩側。經過搶救後，言啟爍雖然已脫離危險，卻仍是四肢麻痹，雙瞳渾濁。他戴著氧氣罩，努力地呼吸，掙扎著想活下去。

　　千夏心疼地握住他的手，不管他聽不聽得到，在他耳畔低語：「爸爸，你醒醒好不好？我已經結婚了，你怎麼還是倒下了呢？爸爸，你振作起來。」她看到父親頭髮花白，頭頂光禿，臉上佈滿深深的皺紋、憔悴不堪的樣子，心中不忍，眼睛酸澀，「爸……我還能為你做什麼……」

　　周瑾瑜同樣凝重憂鬱地看著言啟爍，握著他的另一隻手。

　　「爸！」她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把阿姨找來，好不好？我把林兮蕊帶到你面前來，所以你要努力地撐下去好嗎？」

　　聽到「林兮蕊」三個字的時候，言啟爍微微轉過臉頰，渾濁的眼仿佛有了焦點。

　　千夏喜極而泣，醫生說已經找到適合移植的心臟，正在進行各方面的檢測，待言啟爍病情穩定就可以做手術，雖然成功的幾率只有三分之一。

　　林兮蕊，不管她再不情願，千夏決心一定要說服她，就在這一個月內！

　　良久後，周瑾瑜和言千夏都退到病房外，她先開口道：「對不起，婚禮搞砸了。」

　　「沒關係。」他淡淡地回答。

　　「我馬上就準備動身去美國。一個月內說服林兮蕊回國。」

　　「要我陪你一起嗎？也許我出面事情會好辦些。」

　　「不用，我有辦法說服她。」什麼辦法？她只能邊走邊想，只是不想再欠周瑾瑜。

　　「那麼，」他頓了頓，有些頹然道，「等你回來後，我們的婚禮還能繼續嗎？」

　　她的呼吸也跟著停頓，心裡有個聲音在不停地說不要，她不要。千夏遲疑著不回答。

　　周瑾瑜接著道：「算了，回來再談吧。」

　　他的視線微微沉下，嘴角斂起淡笑。突然之間，他的高傲拉開了兩人的距離。窗邊入眼的那一幕躍入他腦中，既然她愛的不是他……這距離日後也將越拉越大。

　　有些愛情，因命運而錯失，因高傲而成全。

　　「對不起，總給你添麻煩。」她想說些什麼彌補心裡的愧疚，「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有錯的人不是你，」周瑾瑜輕輕一笑，目光深沉，「有錯的是我遇到了你。」

　　她抬眸，和他的雙瞳對視。

　　這樣氣質高貴、絕世獨立的男子，若不是因為她和邱珞曾經愛得那麼壯烈，恐怕她也會對他動心吧。

　　千夏謝絕了他相送的好意，裹緊冬裝大衣上了計程車，直奔邱珞的住所。

　　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一棟英式花園洋房，滿園的薔薇花在冬天凋零，蕭索的東風刮向光禿禿的枝蔓。

　　自報家門後，鐵門打開，她步入「李宅」。

　　陳佳芸前來迎接，接過她的外套掛在衣架上，室內暖氣充盈。

　　「來找我還是找邱珞？」陳佳芸直接問道。

　　「邱珞。」千夏也直言不諱。

　　「他在二樓打桌球，看上去心情不錯的樣子。」

　　一句「心情不錯」，偏生無限曖昧的韻味。

　　「好，謝謝你。」千夏直奔二樓，打開桌球室的房門，瞧見邱珞正站在桌邊喝紅酒。

　　黑色的軍裝外套隨意地扔在沙發上，他身上穿著白色襯衫，黑色細長的領帶鬆鬆垮垮，頓生無限慵懶，黑色的緊身長褲襯得雙腿修長而充滿力度。

　　喝了一口紅酒後，他把酒杯放在桌球臺的一角，繼續打球，目光精准，球一個接一個落入洞中。好似他看中的獵物，沒有一個逃得過他的算計。

　　「邱珞，」千夏進入房間，反手關上門，走到他身旁，「我來跟你談一筆交易。」

　　從千夏進入這個房間開始，他壓根兒沒有正眼瞧過她，仿佛完全被桌球吸引，打了幾杆後又喝上一口紅酒，好不愜意。

　　「你幫我說服你的母親回國，見我父親最後一面，我就把四塊寶石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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