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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他示意她往後退一點,然後俐落地從水裡跳了出來,抓起扔在一邊的毛巾,並且在轉身時親了她一下,不顧她小聲地抗議。

  董知微無奈地發現,在這個男人身邊的時候,諸如「別這樣」「被人看見」或者「這裡會有別人進來」此類的話會變成她的口頭禪。

  袁景瑞擦乾身體,穿上毛巾衣,又接過她手裡的食盒,這才說:「想找個安靜地方想點事情。」

  泳池邊有桌椅,他們就坐在一起吃了起來,董知微對袁景瑞的口味是很瞭解的,這個男人是傳說中的肉食動物,吃東西是無肉不歡的,因為平時應酬與酒宴太多,對那些原料昂貴程式複雜的功夫菜反倒不感興趣,家常菜是最好的,又因為小時候跟她一樣是在弄堂長大的,喜歡吃的東西也差不多,很好喂。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起很好喂這個詞來,好像袁景瑞成了她負責的某種小動物,或許是因為愛讓他在她的眼裡變小變簡單,董知微這樣想著,儘量不讓自己回想過去自己也曾經那樣心甘情願地照顧另一個男人。

  袁景瑞明顯很滿意董知微所帶來的飯菜,吃得很快,還用筷子夾菜給她,「多吃點肉,別像鳥一樣只吃素的。」

  她把那塊紅燒肉埋進飯裡,讓肉汁浸透它周圍的米飯,辯解著:「我沒有只吃素的,是你只吃肉,不吃菜,這樣是不對的。」

  在國外的時候,她親眼見他吃起西餐來頓頓都是一大塊牛排,蔬菜沙拉一口都不碰,就連牛排旁邊點綴的唯一的一根綠色蘆筍都不吃。

  他又夾起一塊紅燒肉,根本沒聽到她說什麼那樣,「我媽燒得比這個好。」

  董知微無奈地歎了口氣,將一筷子青菜放到袁景瑞的碗裡,「我知道,阿姨紅燒肉燒得特別好。」

  他饒有興趣地看了她一眼,並且在她的注視下將那筷子青菜吃了下去,「你怎麼知道?」

  「我吃到過。」她並不隱瞞,「阿姨讓我去家裡,我們一起吃過一頓飯。」董知微想說,還遇到了陳雯雯,但她又轉念想了一想,並沒有把這後半句話說出來。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關於過去要儘量記得所有的快樂,忘記所有的不愉快,這是她做人的基本原則。雖然那次陳雯雯的出現算不上什麼不愉快,可她本能地不太想再提到她。

  小氣嗎?或許,可那是她作為一個女人的本能。

  他笑,「我知道,知微,我媽喜歡你,特別喜歡。」

  她微紅了臉,低頭用心吃飯,含糊地說:「嗯,阿姨人很好的。」因為不想他繼續這個話題,又反問,「你剛才在電話裡說出了點事,出了什麼事?」

  「哦。」袁景瑞用一種才想起來的語氣回答她,「沒什麼,張家兄弟冒頭了,今天早上我收到律師信,他們正式起訴了我。」

  3

  董知微對張家兄弟的印象,僅限於僅有的兩次不期而遇,第一次是在飯店的包廂裡,他們突然地闖進來,帶著酒氣,對袁景瑞破口大駡;第二次還是在餐廳裡,她與齊丹丹在一起吃飯,看到張大才帶著幾個女人走過,並且聽齊丹丹用嗤之以鼻的口氣描述他們兄弟倆。

  但她也知道,這兩個人對於成方來說,一直都是一個極大的隱患,而現在,這個隱患終於爆發了。

  張家兄弟對於袁景瑞的起訴以及對成方股權的爭奪很快就成了最新最具有爆炸性的財經新聞,幾乎所有財經類的報紙雜誌甚至是幾個門戶網站都用極大的篇幅詳細地追蹤報導了這個消息。

  張家兄弟提出當年他們與程慧梅簽署的那張遺產再分配協議是無效的,並且他們也沒有享受到協議上相應的補償,據此要求法院改判,拿回屬於他們的成方股份。

  另外,他們還提出由於當時成方是被袁景瑞控制的,袁景瑞惡意製造假賬將成方做成帳面上巨額虧損的企業,造成了他們的損失,他們現在要求在拿回自己股份的基礎上,追究袁景瑞的責任,並且提出了巨額賠償——一個天文數字。

  消息一出來,成方的股價當然地出現了波動,尤其以張家兄弟提出起訴的第一天為最,股價大幅下落,由於張家兄弟所要求返還的股份涉及已經去世的程慧梅的份額,而這些份額現在又借由夫妻共同財產以及遺產的形式全都到了袁景瑞的手裡,因此這個案子所涉及的股權範圍就變得錯綜複雜,很大一部分關聯股份都被凍結了。董知微可以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慌亂氣氛在成方內部蔓延開來,無論是高級主管還是普通職員,有人甚至公開表示,自己開始找後路了,準備跳槽。

  法務部變成公司裡最重要的一個地方,夏子期頻繁地出現在袁景瑞的辦公室,小會議室整日整夜地燈火通明;公關部傾巢而出,忙得整個辦公區都是空的;人心浮動,就連董知微都覺得緊張,唯一不受影響的倒是處在風暴中心的袁景瑞,照常出現在公司,像平時一樣帶著微笑,半點都不像是一個被人告了,正在打官司並且面對一堆麻煩的人。

  但是事件的發展在幾天之內峰迴路轉,袁景瑞提供了有力的證據,並且將當年參與簽訂協定的幾個老人都請到了法庭上。工廠從最初建立到張成方去世時的原始帳本被放到了法官面前,以證明成方當時的經營以及負債情況,袁景瑞甚至請到了當時與成方合作的幾家空調配件工廠的負責人作為輔助證人,說明在當時的金融風暴中,凡是在做與進出口有關的企業的真正情況。

  張家兄弟所提出的證據與材料很快被找出了漏洞,就連他們在過去幾年中不斷向程慧梅進行敲詐的錄音都被公開了出來,其言詞之粗鄙以及其中所提到的當年種種,就連他們的代理律師都暗暗搖頭。張大豐與張大才在法庭上大喊大叫,指著袁景瑞的辯護律師夏子期大罵這些都不是真的,又說袁景瑞如何陰險狡詐,居然偷偷錄音,說得前後矛盾語無倫次,法官都聽不下去了,當場宣佈休庭,等核實證據之後再次開庭。

  各大網站與財經報紙雜誌都詳細地跟蹤報導了官司的進程,董知微原來也是捏了一把汗的,後來卻漸漸地放鬆下來。

  她的這種放鬆來源於袁景瑞對待此事的態度,他甚至都沒有親自去上過庭,與她在一起的時候也很少提起這件事。有天某個特別有狗仔隊精神的財經雜誌記者將他開的車堵在餐廳門口,錄音筆從車窗的縫隙裡不顧一切地伸進來,逼著問。

  「袁先生,您覺得這場官司對成方有什麼影響?前任成方董事長程慧梅,也就是您的前妻與張家兩兄弟的協議是無效的嗎?有資料表明二級市場上有人趁著成方股價下跌大幅收購成方的股票,您覺得他們的意圖是什麼?成方對此有什麼對策嗎?」連珠炮一樣的問題,江河湖海滔滔不絕那樣,說到一半突然停頓,半個身子趴在車門上,聲音激動地,「坐在您身邊的這位小姐是?是不是您公司裡的那位……哎!啊!我的話筒,啊啊……」

  袁景瑞突然地升起車窗,那記者的錄音筆收回不及,差點被夾落在車裡,然後袁景瑞就推門出去了,並且反手「砰」地一聲將車門在自己的背後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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