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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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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忍冬 很不起眼的忍冬,長在亂石堆、山足路旁與村莊的籬笆邊,好像雜草,《神農本草經》裡說它——「淩冬不凋」,但就像是雜草一樣的它,竟然還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金銀花」。 1 第二天晚上董知微還是跟著老闆一起加班了,所謂加班,也就是跟著他一起吃飯去了,坐上車的時候知微還在心裡微微歎了口氣,今晚是與一群銀行裡的老爺們聯絡感情,照例還請了些知名的漂亮面孔,也不知要耗到幾點。 但她也明白,很少有老闆會容忍自己的秘書整日價的隨叫隨不到的,雖然她報考碩士他是知道的,但做人要識相,做袁景瑞的秘書尤其如此。 其實他身邊有數個助理,每人負責不同的事務,而她的存在更多的像是一個勤雜工,負責接聽電話過濾訪客整理下面遞交上來的檔以及各種雜務,光聽上去都像是一個需要千手觀音來做的位置。 幸好她做慣了一人挑數人份的工作,否則還真撐不下去,更何況袁景瑞給出的薪酬福利都屬上佳,她沒理由放棄這份工作。 只是她在袁景瑞身邊工作半年多了,對這個男人也越來越瞭解,雖然他平素大部分時候走的都是彬彬有禮帶著點微笑的平易近人路線,做什麼都舉重若輕,但長角的都是吃草的,只有食肉動物才終日藏著爪子,袁景瑞在商場上的狠辣是出了名的,就算在自己公司裡,偶爾皺皺眉頭,下面那些身經百戰的總監級人物也要戰戰兢兢一下,更何況是她這樣一個小小的小蝦米。 宴席定在上海著名的私家花園裡,席上自然是杯盞交錯談笑風生,袁景瑞多年經商,一向是什麼場合都是遊刃有餘的,出手也大方,對女人尤其是,席上就站起來派錢,一時間包廂裡鶯聲燕語嬌笑聲一片。 派到董知微的時候,紅色紙幣遞到面前,她就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縮。 每月看到工資帳號裡數字增長是一回事,□裸的現鈔接過來又是另一回事,更何況成方制度完善,八小時之外都是有加班費的,她再拿這一筆,又算什麼錢? 他眉頭一動,眼睛就眯了起來,她知道不好,剛想開口門就響了,「嘭」的一聲,連著外面的吵鬧聲一起炸開來。 席上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沖進來的是兩個男人,明顯是喝過酒了,全是臉紅脖子粗的,一群服務生前攔後拉,「客人,客人不好意思,這裡是私人包廂,客人,客人!。」 其中的一個男人就在掙扎中一手指向袁景瑞,大吼了一聲,「袁景瑞,你別以為弄死程慧梅就能坐享其成了,告訴你,成方都是我老張家的,你等著,就會有人給你好看了!」 老陳迅速地趕了過來,一手一個地將那兩人拖了出去,他們仍在一路叫駡著,許多人都從包廂中探出頭來,還有人大著膽子往袁景瑞所在的包廂看過來,竊竊私語聲一片。 經理趕過來擦著汗道歉,「對不起袁先生,實在對不起,他們就外頭桌上的客人,聽說您在這裡,突然就……」 袁景瑞已經坐了下來,聞言只抬頭看了他一眼,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目色比平時更深了一些。 但那經理臉卻白了,一邊抱歉一邊補充,「是我們管理不嚴掃了袁先生和各位貴客的興了,這一席一定免單,我再讓人加送幾道燉品過來,各位慢用,慢用。」說著帶人退了出去,還小心翼翼地替他們關上了門。 包廂裡也是有伶俐人的,一見冷場就舉杯子,笑著打哈哈,袁景瑞也是一笑,說聲賠罪,自己先喝了三杯,旁邊人起哄要董知微倒酒,她略一遲疑,大家就把矛頭全指向她身上,數個酒杯子對著她,她知道逃不過,也就喝了,喝完竟然還有人喝彩,轉眼氣氛便又暖熱起來,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董知微在喝酒這方面是極其一般的,幾杯下去,轉眼兩頰都像是要生出火來,眼一斜看到自家老板正握著酒杯看她,袁景瑞酒量極好,越喝越清醒的那種怪物,喝得多了,一雙眼睛都像是濕漉漉的,要是別的女人,這時候大概要覺得受寵若驚了,但她卻只覺得有些害怕,趕緊把臉撇開,再不敢看他。 再喝了兩杯,董知微就不行了,藉口要上廁所,一個人走出去透口氣,腳下軟綿綿的,直線都走不成,只好扶著牆,才要轉過走廊,就聽到壓低的男聲,她記得這個聲音,就是之前那位在包廂門口臉都發白了的餐廳經理。 「是是,是袁先生。」 卻聽不到回答,該是在講電話,過了一會兒他又說,「我明白我明白,已經進去打過招呼了,下次一定小心。」 聽他提到袁景瑞,董知微就沒有再走過去,怕自己醉著聲響太大,也沒有立刻回頭,只立在牆邊儘量讓自己保持安靜,直到那個電話斷了,又有人說話,大概是之前就跟在經理身邊的人,這時忍不住開了口。 「經理,這種事情還要打國際電話給老闆幹什麼?又不是我們叫那兩個人沖進去的。」 經理大概一口氣憋了很久,終於找到一個出氣的,立刻劈頭罵了過去,「你懂個屁!袁景瑞是什麼人?得罪他?」 語氣之惡狠狠,聽得董知微都一哆嗦,但就是這樣,那經理還壓著聲音,像是怕被人聽到。 董知微想離開,但轉眼那兩人就轉了出來,抬頭看到她立在走廊裡都是一愣,但很顯然並未認出她,只停下腳步欠了欠身,「這位元小姐有什麼需要嗎?」 知微搖了搖頭,他們便擦過她,匆匆地走遠了。 看吧,就算沒有有關於他死去妻子的那些撲朔迷離的猜測,她也能夠確定——袁景瑞是個非常可怕的男人。 這晚的宴席仍在表面上賓客盡歡之下結束了,散席之後餐廳經理又陪著笑臉將袁景瑞一行送到門口,董知微出來得稍遲了一些——多年的秘書與助理生涯中養成的習慣,她總要在每次的宴席最後獨自留下再檢視一遍,檢視席上可有人拉下東西,尤其是自己老闆的。 不要指望喝過酒的男人會記得每一件隨身小物,有時候他們連自己都會丟掉。 其實她之前也已經有些醉了,但在洗手間用冷水洗臉之後,回到席上也不知怎麼了,不再有人盯著她勸酒,到了散席的時候感覺就稍好了一些,至少雙腳落地的時候不再是虛飃飃的。 等她挽著自家老闆的大衣走到門口的時候,那些客人們剛上車離開,經理還在,回頭看到她就是一驚,大概想起自己之前所說的那些話來,臉上的顏色又變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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