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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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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次死纏下來,邵剛本來以為沒戲了,結果柳暗花明,老張自己出了問題,不但神色可疑,而且還虛報行蹤,小米覺察到以後,暴跳如雷,像小米這種人是典型的屬於佔據主動,死也要死的明白的人,三下兩去想了半天一時火氣就動了要徹底調查老張的念頭,邵剛由此下手也動了要變一蒼蠅鑽雞蛋縫的念頭。在幾次邵剛和小米的反復交談中,小米的意思是隨便你邵剛怎麼弄,你什麼時候受不了了那你就跟我說一聲,我倆以後就人海茫茫各不相認。我怎麼使喚你那都是你願意。你自找的。邵剛心想,只要我找出了老張一點漏洞,抓了現場,你芳心一死,了無牽掛,那還不是乖乖落入我手,以後為牛為馬那還不是我說了算。 當然,這其中的大部分內容均為我的個人邏輯推理,根據邵剛的幾番話還有小米的一些蛛絲馬跡,我估計這兩人現在就是這麼一種三不靠的關係。想想,其實挺操蛋的。但感情這種事情,再荒唐的都有,誰要你愛呢? 而佳子的變化我記得是從隨後的一夜開始的,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決定不再隱瞞我,她決定順從她心的召喚,儘管這種召喚到最後被一再認定為是一種錯誤,一種飛蛾撲火一般的自焚。但對於當初的她來說,她也實在無法分清究竟是誰在愛誰?誰更愛誰?她始終沒有分清愛的先後,或者說是愛的成色。 我還記得那天是週末,我和佳子約好了晚上一塊吃飯,吃飯以後,我們還去看了場電影。看完電影以後卻突然下起了雨,我們在打車回家的路上還被雨淋了一身,我們嘻嘻哈哈的回到家裡,換了衣服,然後我們一塊洗澡,當我們正在床上做愛的時候,佳子的電話響了,是李浩打來的,我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佳子支支吾吾的在電話裡應了幾聲,然後說在家睡覺,接下來不知道李浩在那邊說了什麼,佳子掛了電話就起身要走,我的心情非常糟糕,我問她為什麼要走?佳子愣了愣,說李浩病了,我要去看他。我說你們不是分手了嗎?佳子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必須去看他。 我看著她穿好了衣服,正把高跟鞋往腳上套,一副急匆匆的樣子,我站起來,靠在她身後,拉過她的手來,說,佳子,別走。她扭過頭來,看了看我,搖著頭說,我晚上就回來。你在騙我。我發現我無法再忍受了,我無法讓自己平靜的和她說話,我有一種強烈的被玩弄的感覺。我看著她斬釘截鐵的說,你走就不要再回來,永遠不要。她拉門的手僵住了,她轉過身來,看著我說,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我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她臉上有些驚訝,我接著說,我算什麼?你告訴我我算什麼?性夥伴嗎?她看著我,嘴開了開,沒有說話,什麼都沒說,僵持了一會,她低著頭,迅即的開門走了。 我站在那裡,聽著外面磅礴的大雨聲,我站立了一會,拿了把傘沖了出去,我看見她在樓梯口呆著,樓梯口離馬路還有一段距離,她在試圖等車。她聽見腳步聲,回頭看著我,我向她走了過去,我站在她面前,平靜的問她,佳子,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嗎?佳子黯然的笑了笑,長髮下的大眼睛凝神注視著我,說,何為,在這個世界上,他最愛我,也只有他對我最好,我想再也不會有別的男人比他更愛我了。這對一個女人有多重要你不會明白的。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說,難道你不認為我更愛你嗎?她看著我,過了一會,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手扶著她的肩,慢慢的貼近了她的臉,我看著她,一字一頓的說,佳子,相信我,我是愛你的,你不要放棄我,有一天,你會後悔的。佳子渾身在微微的顫抖,她有些哆嗦,雨絲飄了進來,風有些涼,有一輛的士經過了,她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轉身向那輛車跑去,我看見她像一個剪影一樣,在雨水淋漓的夜幕下,車燈閃耀,她坐在車窗內,一動不動,像一個生硬的剪影,無情的消失在秋雨紛飛的夜色裡,我站在樓梯口前,我試圖追她,但追了兩步以後,我就放棄了,雨水打在我身上,是那麼的冰冷徹骨,我站在雨裡,我發現自己渾身都在疼痛,一種令我難以容忍的疼痛。它折磨著我,不斷地獰笑著,告訴我那是幸福後的報復,快樂後的代價。 我感覺我在進行一場力量懸殊的拔河比賽,原本是我一個人在這邊,李浩一個人在那邊,佳子猶疑不決的站在中線一帶,楚楚可憐的看著我,又含情脈脈的望著李浩,可她的影子卻一直倒在了李浩那邊,我使盡渾身力氣,卻隱隱看見佳子也在李浩那邊,我一時心酸腿軟,再無力氣。 178. 小米第二天就去了深圳。在去之前,她深夜來了一趟。我們在這套複式樓的客廳裡開懷暢飲了一次。我和邵剛還有小米三個人坐在客廳喝酒。電視機裡的聲音像背景聲一樣存在著。我無聲的喝著酒,頭都沒有抬。邵剛在給小米彙報那些電話號碼的來歷。他說有兩個是做小姐的,還有一個是做廣告的,有三個是做推銷的。邵剛不確定究竟哪個是或者哪個不是。小米說她可以確定老張在偷人,但老張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她發現不了什麼痕跡。邵剛說老張給其中一個做廣告的在深夜打過兩個多小時的電話,還有一個做小姐的一度電話號碼出現得也很頻繁。 這時電視裡正好在放中國電信的一個廣告,一個端著咖啡正準備喝的外國老頭聽完屬下對中國電信的介紹以後,咖啡端在半空中,酷酷的說了一句,鎖定它。我笑了笑,想聽小米怎麼說。結果小米抽著煙,若有所思的樣子,什麼也沒說。我想,她心裡肯定在說,盯緊他。也許是搞死他也不一定。但想來想去都沒有鎖定他那麼酷。那麼形象。小米走的時候戴著那副茶黃色的墨鏡,手裡叼著一根木耳煙,笑笑著說,老何再見。我倚著門,和她揮手道別,邵剛照例送到了樓下,我看著她走的背影,心想,老張的保密工作做的是真好,全世界都在盯著他,他還能滴水不漏,偷人都偷的這麼藝術。人家李浩就不一樣,光明正大的偷,卻還有理了還。我胡想著,關了門,坐在桌子旁邊,喝著酒,下意識的拿起了老張的電話清單,忽然意識到自己想錯了,或許偷人的根本不是李浩,是我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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