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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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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絲的兩頭磨得很尖,而且還有火燒灼過的漆黑。馬春山看得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操,熊天平,也虧你想得出來。」 熊天平冷冷地回道:「不是你那麼催,誰願意做這些事,損命折壽的。」 馬春山知道失言了,趕緊彌補:「是呀,兄弟我知道這事全虧你擔待上了——」 「我擔待不上。」熊天平把紙包收起來,又塞進褲兜,面無表情地道:「不是跟你訴苦,你知道的,現在公安系統不比從前了,三項教育天天講,刑訊這類的事,捅出去只有一個結果:脫了警服回家。我這個人心眼子耿直,為交馬大哥你這個朋友,這次是豁出去了。」 「說了那麼多,費了這麼大力氣,不還是沒找到東西麼!」吳扣扣撇撇嘴,又歪躺回去了。 熊天平見吳扣扣這麼叼,本來就一肚子不自在,這下火氣完全壓不住了,抬高了聲音:「吳總經理你是能人,早知道這事請你處理了,我何苦背這個黑鍋呢!」他轉向馬春山:「馬主任,你應該清楚,我這不是打點擦邊球,鑽點政策的空子,是硬碰硬的為你鑽火圈!事情要是擺開來說,我這是在知法犯法,刑法上夠判我三年五年了,光這一件事,我的政治前途身家性命全他媽的都賣給你馬主任了!」 眼看他額頭、脖子上青筋都暴起來了,馬春山趕緊撫慰他:「我知道我知道,兄弟,你先別急。」橫了吳扣扣一眼:「婆娘家就是不會說話,還不趕緊給咱兄弟倒點喝的!」 吳扣扣見熊天平真惱了,倒撲哧一笑,款款起身,走到客廳角落的冰櫃邊,拿出三罐清酒,先遞了一罐給馬春山,又走到熊天平跟前,重重地把罐子搡到他懷裡:「好麼,一句話就跟我著惱,一點情分都不講,說起來,還是老相好呢。」 熊天平哭笑不得,只覺得她的手又軟又滑,從自己懷裡拖過,猛地又想起同她第一次吃飯的情景來,只得訕笑:「我哪有不講情分……」說了一半,發現很不對頭,趕緊又打住了。 馬春山朝他笑笑,先掰開蓋子,仰頭喝了一口:「兄弟,先喝點酒鎮靜一下。」 吳扣扣又從小櫃子裡取出一些腰果、杏仁之類的小食給他們下酒,吃了點東西,再喝下去一罐子酒,熊天平才覺得神經慢慢鬆弛下來。 「你們也不用擔心,」靜下心後,他的豪氣又恢復了:「這事,我敢做,就有把握脫身。」 「那當然。」馬春山舉杯朝他致意:「你要是連這點事都擺不平,還能叫白綿第一神探麼。」 吳扣扣想起張德常來:「你們那個張局長好像不太好說話喔,明天一提犯人,查出來受了傷,你怎麼交代呢?」 熊天平喝著酒,閑閑道:「老張頭是老公安了,有些規矩,他知道的。他我倒不擔心,這事兒,就算是劉幼捷往省局去捅,我也不怕。」 這一下,連馬春山都好奇了:「為什麼?她不是連江永春都擺了一刀嗎?」 熊天平嘿嘿笑了笑,換了個話頭:「下午的時候,我帶人把綿湖中學後山的防空洞都搜過了,絕對沒有那個包。上午我到他家去布控時,雖然也搜過他家,但沒留意搜公事包,要不要明天再去一次?」 馬春山沉吟道:「也行。」他朝吳扣扣看了看,兩人心裡不約而同想到一個結果,如果趙根林確實沒把包給過任何人,而且又從此閉上了嘴,這個包也就等於人間蒸發了。某種意義上,這要比讓熊天平過一過手還要好。雖然說熊天平答允一弄到包就會通報,但誰知道他拿到包以後,發現了包裡的秘密後會不會奇貨可居,起了二心呢? 「還有一件事,」熊天平邊說邊從懷裡把傍晚馬春山塞給他的信封摸了出來:「我想來想去,馬大哥你這個錢,我不能拿。」他態度異常堅決地把錢推過去,馬春山吃驚地看著他,熊天平解釋道:「以後我缺錢了隨時跟你借,不過,今天這個錢你先收起來,還當我是你兄弟就先收起來。」 馬春山還在考慮怎麼說服他,吳扣扣朝他使了個眼色,很顯然,熊天平回去一琢磨,這件刑訊逼供的事萬一以後抖落出來,定性可以定為急於求成,方法粗暴,大不了是個紀律處分,但如果牽扯出收了錢,那就不是紀律問題了。 馬春山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熊天平是目前他必須牢牢抓住的一個卒子,給他這個錢,也就是想把他徹底栓上船,否則,他隨時反悔,要脫身可以像條鯰魚似的捉不住撈不著。 吳扣扣瞪了遲疑的馬春山一眼,一伸手替他把信封接了下來:「也行。以後別光記得有個馬大哥,也要記得有我這個妹妹噢,我這裡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熊天平笑了笑,就勢站起來:「太晚了,我再回局裡看看。」 吳扣扣也站起來:「你是忙人,我不耽誤你,我送你到門口。」 馬春山也站起來要送,卻被吳扣扣擺手止住了:「都出去幹嗎呢,萬一鄰居看到了,後半夜這麼多男人在我院子裡,還以為我賣B的呢。」 她小聲喝住狗,把熊天平送到門口,卻又一下拽住了他,輕悄悄的把一件東西塞到他手心裡,竟是一串鑰匙,熊天平一愣,吳扣扣悄聲笑著說:「這是死鬼江勇以前給我的,他那個新房的鑰匙,你順便幫我還給老江家吧。」說著,在他身後便將柵欄門關上了。 熊天平癡癡地朝前走了幾步,猛然間明白了吳扣扣的意思,只覺得全身的熱血轟地一下全沖到了小腹。 吳扣扣站在廊下的黑影裡,看著他拖著步子晃晃悠悠地走了,才轉身進了客廳。 馬春山握著清酒罐子發呆,一臉陰雲,吳扣扣也不搭理他,朝樓上喚道:「老頭子,還不死下來,我們都快愁壞了。」 「你還敢說啊!」樓上的人一邊說一邊轉過樓梯拐角,腆著肚子懶散地走了下來,拖鞋在地毯上蹭得沙沙響:「本來屁事都沒有,都是你這個小妖精惹出來的禍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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