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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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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色立變,揚起手欲回扇過來,我仰著頭,不躲不避,「你打呀,你除了欺負女人你還會做什麼!」他揚在空中的手僵住,片刻,忽地神經質般笑了,「隨便你怎麼說,哦,對了,轉告青稞,讓她趕緊把孩子打掉吧,我可不想幾年後忽然冒出個野孩子抱住我大腿叫爸爸。」 說完,轉身又朝檯球廳走去。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對青稞說,你愛的人是我,明明不是這樣的。」我氣極反而心平下來。「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她。」 他的背僵了僵,良久,才緩緩轉身,望著我的神色變得異常冷漠而陰騭,吐出的話一字一句仿佛帶了強烈的恨意,可我實在不明白那強烈的恨意從何而來。 他說,她唯一的錯,就是不該與你做朋友。 我渾身一個戰慄,僵在原地,半天動彈不得。 原來,到底還是因為我。 05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醫院,剛跨進大門,我拜託照顧青稞的護士小姐慌亂地朝門口跑來,我拉住她問怎麼回事?她喘著起說,不好了,青稞不見了。 我發瘋般地朝門外跑,她那麼虛弱,情緒又那麼激動,醫院外車水馬龍,萬一……我不敢再想下去,一邊跑一邊撥電話給亞晨與蘇燦,請他們趕緊過來一起找。 夜漸深,街上霓虹閃爍,車聲人聲鼎沸一片,將我焦慮的心攪得更加焦急,我穿梭在醫院附近的大街小巷,心裡不停呐喊祈求,青稞,你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不要。 蘇燦、亞晨、蔚藍很快趕到,我們在十字路口碰了下頭,又很快分頭去找。 汗水打濕了頭髮,襯衣黏成一片,腳上的球鞋將腳磨出了泡,我卻半點也感覺不到疼痛。不知疲倦地在一個又一個小巷子裡穿梭,路燈昏暗,沒有行人,也顧不得害怕了。不知跑了多久,終於,在一個狹窄的巷子裡發現一個蜷縮成一團倒在地上的身影,是青稞沒錯。跑近,還未開口喊她,卻被昏黃路燈下那一灘刺目的血跡嚇得腳步一個踉蹌,蹲下,發覺她臉上神色異常痛苦,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額頭滴落下來,打在她咬緊的嘴唇邊,她身體蜷縮成一團,顫抖的手指緊緊地摁住小腹,一聲聲痛苦的呻吟從她嘴裡微弱的發出。 「青稞……」我抱住她,她試圖推開我,卻已經沒了力氣。 我一邊流淚一邊給亞晨打電話。 將她背回醫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孩子已失。 我蹲在手術室外,抱緊身體痛哭失聲,嘴裡反復喃喃:「是我害了她,都是我……我就是個衰人,我就是個掃把星,誰沾上我誰倒楣……」抬手,一個接一個地扇自己耳光,蘇燦沖過來摟緊我,跟著掉眼淚,「西曼,別這樣,別這樣。誰也不想這樣的……」 我癱倒在她懷裡,哭得不能自已。 如果眼淚能夠洗刷我的罪過,讓青稞不受到半點傷害,那麼就讓眼淚淹死我吧。 青稞住院期間,拒絕見任何人。 我蹲在她病房門口一天一夜,她始終都不肯讓我進去。最後是媽媽和紀睿將險些暈倒的我抱回了家。 媽媽說,我問過同事了,那晚她跑出去後,在巷子裡應該是被摩托車撞倒才導致流產的。她身體在慢慢恢復,只是情緒波動太大。我拜託了護士好好照顧她,你別太擔心。等過幾天她穩定下來,你再去看她。 可沒過兩天,她趁護士不留意,偷偷地出了院,下落不明。我去過她租的房子,可她已搬走,在清理房間的房東見了我罵罵咧咧地說,死丫頭,還欠著我一個月房租呢竟然半夜給我落跑! 我也去過謎底酒吧,可領班說,她沒來過。很多我所知她打過工的地方我一一找去,可都沒有。 是呀,她誠心想逃開,又怎麼會讓我找到呢? 城市這麼大,茫茫人海要如何去找一個不想被你找到的人。蹲在車水馬龍的街頭,我緩緩地蹲下身,想著與青稞的點滴回憶,眼淚轟然滑落。 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剛進門,媽媽便迎上來指著客廳裡兩個大箱子說,西曼,你的快遞。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這麼大。 我猶豫地拆開箱子,抽出裡面的防碎泡沫,一幅幅熟悉的油畫映入眼簾,是江離第二次個展上所有的作品。我心一個咯噔,急切去找尋某樣東西,果然,在第二個箱子的最底層,靜靜地放著一張卡片,我伸手,緩緩地,緩緩地打開,只短短一行字—— 西曼,對不起,忘了我。 我一屁股跌坐在那堆油畫中,反復地看著紙上清清冷冷的幾個字,嘴角一點點蕩漾開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笑到渾身顫抖,眼淚四濺。 好一個對不起,忘了我。 媽媽驚慌失措地湊過來看我手上的紙,然後靜默地蹲下身,將我緊緊地摟進懷裡,輕輕拍我的背。 「媽媽,我心好累,真的好累……為什麼活著這麼累啊……」我蜷進她懷裡,深深汲取懷抱裡令我安心的溫暖,那種感覺,好像小時候在外面摔倒受了傷,回家找媽媽哭訴,她也是這般將我摟在懷裡,輕輕拍我的背,說,不痛了不痛了。 身上的傷痛很容易結痂,可心裡那些細細密密一道又一道的傷口,要花多少時間,經多久滄桑歲月,才能夠一點點撫平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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