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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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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是在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她恍惚地望著我問:「這是在哪兒呀,我怎麼啦?」 「你還說呢,勞累過度都暈倒進醫院了吧!」病房門口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男音,回頭,是好久不見的紀睿。 「紀睿,你來了。」我起身。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沒大沒小呢,」媽媽嗔我一句,又問紀睿,「你怎麼來了?」繼而轉向我說:「西曼,是不是你打電話給紀叔叔的?」 「別怪西曼了,」紀睿放下鮮花與果籃,在床邊坐下,「醫院裡可是有我的眼線哦!」他回頭沖我眨了眨眼。 媽媽的同事中有她的大學校友,估計也與紀睿相熟吧。 這時,昨天幫媽媽急救的醫生叔叔走進病房,詳細問了媽媽的狀況,然後將我叫了出去。 在他的辦公室裡坐了好一會,他才一臉凝重地開口:「西曼,我知道你從小就是個懂事早熟的女孩兒,所以,這件事我決定不隱瞞你,你做好心理準備,」他頓了頓,雙手掩面,片刻才抬頭望著我,輕聲說:「昨晚幫你媽媽做了一個全面的身體檢查,結果查出……查出乳腺癌,中期了。」他的聲音低下去,到最後仿佛囈語。 「你說什麼……」我只覺耳畔嗡嗡作響,腦袋被重錘擊中般,昏眩成一片空白。 我踉蹌著從他辦公室裡出來,需要扶著牆壁才能移動步伐,一陣陣涼意從腳底竄入頭頂,手指輕輕顫抖起來,耳畔一切聲音遁去,從我身邊穿梭而過的人影也變得那麼模糊。下樓梯的時候,我再也沒有力氣走下去,一屁股癱在樓梯轉角處的牆角,將頭深深埋進膝蓋,恐懼的情緒此刻才一點一點吞噬我的心,想哭,卻怎麼都流不出一滴眼淚,喉嚨裡仿佛被什麼鈍重抑鬱的東西堵塞住,胸口也是。 「趁現在身子骨與精神都還行,多做點事兒吧,老了想動都沒法咯!」媽媽曾說過的話在我腦海裡來回撞擊。是呀,如她所說,她的身體向來還不錯,連感冒都很少患,讓我怎麼相信那麼嚴重的病魔降臨在她身上。 「雖然還沒到晚期,可你媽媽體內的病菌已經有擴散的趨勢,切除乳房的方式已經不可行了,只能依靠藥物治療來得到控制,只是這個過程會很艱難也很痛苦,西曼,你要好好陪著媽媽。」醫生叔叔的話再次回想在我耳畔,那麼冰涼,那麼無情。 「喂,喂,小姑娘,你沒事吧?」另一個陌生的聲音撞入我耳膜,我分辨不清這是誰的,緩緩抬頭,才發覺身旁蹲了一個陌生的阿姨,她正拍著我的肩膀,見我抬頭,她指了指我口袋,說:「手機響了很久了。」 掏出手機,是江離。我怔怔看著他的名字一會,才恍惚地接起:「喂。」 「西曼,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阿姨的狀況有了極大的好轉,不僅能夠認人,還給我打電話了!對了,她想見你,你在哪兒,我去找你。」電話那端的聲音很是興奮。 「哪個阿姨啊。」我的狀態依舊恍恍惚惚的,聲音極輕,此時此刻,我實在沒有力氣附和他的興奮。 「珍妮的媽媽呀!」那端頓了頓,提高聲音說:「西曼,你怎麼啦?聲音怪怪的。」 「哦。」 「西曼,發生什麼事了?你在哪兒?」他聲音忽然變得特別急迫,「乖,告訴我你的具體位置!」 「我在,」我抬眼打量,說:「我在樓梯間。」 「笨蛋,你要急死我呀!具體點!」他大喊。 「哦,中心醫院……我媽媽的醫院。」我訥訥地說。 「等我,我就來。」 電話哢嚓一聲被切斷,我呆呆地握著手機,聽著裡面嘟嘟嘟的忙音,恍惚得宛如從遙遠地方傳來的恐怖之音,令我渾身戰慄。 「媽媽……」我抱緊身體,喃喃。 我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逼迫自己不去想,這個病將帶來的最糟糕的結果。一想到媽媽有可能再也無法陪在我身邊,心裡便悲傷得難以自已。 如果真有神的存在,我祈求,請你不要帶走媽媽,我願意以十年的生命來交換她的健康,我願意代她承受那災難性的痛苦。 我願意。 第7章 眼淚的重量 ﹛難過的時候哭泣,悲傷的時候哭泣,受了委屈的時候哭泣,開心的時候喜極而泣,眼淚在生活中如同笑容一樣,佔據著重要的分量,可眼淚永遠都無法幫我們承受現實的重量與悲傷。﹜ 01 江離找到我時,我依舊坐在樓梯間的角落裡抱著膝蓋恍恍惚惚地發呆,他蹲在我面前一邊大口喘氣,一邊抓住我肩膀令我抬頭看他,著急地問,怎麼了? 他逆著光,整張臉隱匿在半明半暗的陰影下,額頭上冒出細細密密的小汗珠,他離我那樣近,氣息粗重地噴薄在我的鼻端,眉頭深蹙,神色充滿擔憂,一遍一遍問我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我怔怔地望著他,四目相對,眼淚忽然撲簌撲簌地往下掉,急迫如洪水氾濫。心中的害怕,擔憂,恐懼,悲傷,心痛,統統融入了滾熱的淚水中,連同胸口那堵抑鬱的氣息,一同讓它們跌落、發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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