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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許半夏笑道:「女人灌女人算什麼味道,再說我拳腳好,道上的朋友都知道。你伍老大會憐香惜玉,我女人對女人可不會怎麼客氣。」小姐們聞言,自然不敢貿然上前。「都要倒進嘴裡,倒外面的不算。」

  趙壘進來,見女孩子們都抓著伍建設灌酒,覺得奇怪,郭啟東笑著告訴了他,他不由沖許半夏直笑,怎麼想出來的鬼主意,對付伍建設,也就只有土匪對土匪了。看來還是許半夏的匪氣重一些。

  等大家嘻嘻哈哈一陣,伍建設才扒開眾小姐鑽了出來,滿頭滿臉都是酒,衣服濕了一半。踉蹌著起身,指著許半夏笑道:「好,好你個許胖子,別給我逮到你,什麼時候你去我那裡,我找一幫鴨子壓住你灌。」

  許半夏笑嘻嘻的摸出四百塊,小姐們一人給上一張,雖然明知有一半的酒倒在外面。「老大,拜託你以後別找那種雞爪子,給我下酒我都嫌。」

  這時趙壘的手機又響,伍建設一眼橫了過去,大喝一聲:「誰?這麼煩,我們兄弟喝酒,他盡來電話掃興。」

  趙壘拿起電話一看,笑道:「女朋友查崗怎麼沒完沒了的,好了,我再接一個,立刻關機。」

  伍建設聞言,在場中晃了一晃,不知怎麼一個轉身,一腳踩桌子上,和身撲進趙壘懷裡,一把搶過趙壘的手機,使勁摔了出去,在牆上摔得粉身碎骨。一邊大聲吆喝著道:「理她幹什麼,沒結婚就那麼煩,這結婚了你還不成妻管嚴?是男人就不能這麼沒骨氣,說不理就不理。」

  趙壘被伍建設這麼搞得愣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結合今天飯桌上隱隱約約受的氣,不由生氣道:「你有話就說嘛,摔我的手機幹什麼?」也懶得多說,起身去撿自己的手機。

  伍建設不放,反而一把抱住趙壘,全身都壓在趙壘身上,才不管趙壘口氣大是不悅,只顧嚷嚷道:「不許走,走就是不給我面子,今天一定要盡興,喝到躺倒為止。趙總以前高高在上,我們沒本事請到你喝酒,今天你還不如我伍建設,我說你不許走就是不許走。」

  許半夏聽得臉都變色了,伍建設這話也說得出口,不知是仗著酒勁,還是真發酒瘋把心底的話說了出來,只怕兩者都有,連郭啟東的臉色都不大高興,上去扯伍建設離開。只有秦方平有點幸災樂禍。

  趙壘自然是更不必說,被伍建設死死抱著,甩又甩不開,又得聽他的瘋話,心裡的火氣也上來了,使勁推伍建設。一邊喝道:「你想怎麼樣?摔了我手機還不夠?」

  伍建設眼看就要被趙壘掙了出去,忙一把揪住趙壘的T恤,使勁之下,只聽「嘶啦」一聲,衣服被從胸口撕開。伍建設愣了一下,不由松了手。趙壘也不說話,黑著臉轉頭就走,聯手機都不撿了。伍建設忙又沖上去,攔住趙壘,把自己的包遞給他,道:「趙總最近失業,手頭一定很緊,我摔了你的手機,你從我包裡拿了錢去買個新的吧。」

  趙壘盯著伍建設看了會兒,也不吭聲,拿過他的包,往地上一扔,轉身就走。許半夏替他撿了手機跟上。到了外面,街道夜深人靜,許半夏才歎了口氣,道:「趙總,虎落平陽遭犬欺。別生氣了,也不是人人都是如此。」一邊把破手機遞給趙壘。

  趙壘抬頭深吸了口氣,接過許半夏手中的手機,低聲道:「謝謝,你回去吧,我先走一步。」說完便走去找車子。

  許半夏看著趙壘上車開走,這才回包廂,見伍建設與秦方平笑成一團,心裡很有拔拳揍他倆一頓的衝動。看來還是郭啟東有點良心,還過來問一句趙壘有沒有怎麼樣。沒了目標,大家也沒唱歌的興趣,坐一坐就散了。

  許半夏回到家裡,漂染一如既往神情嚴肅地搖著尾巴迎上來。有時想想,人還不如狗。許半夏摸摸漂染的頭皮,和漂染分享了一盒牛奶,洗澡睡覺。朦朧間,聽得手機在包裡叫喚,許半夏想不理,可是手機叫個不停,只得伸手拎過包來,一看顯示,居然是趙壘。他這麼晚了,還沒賭氣夠嗎?許半夏清清喉嚨,接起電話:「趙總?你手機還能用?」

  趙壘道:「用的是以前的手機,小許,你沒睡了吧?想找你出來說話。」趙壘其實很知道許半夏肯定是已經睡下,否則怎麼可能那麼久都不接聽手機。只是他現在憋悶得慌,環顧四周,又沒有可以說話的人,不得不睜著眼睛說瞎話。

  許半夏聽得出趙壘口氣中情緒的低落,不由心軟,忙道:「沒,還沒睡,正泡在浴缸裡呢。趙總你在哪裡?我立刻過來。」

  趙壘出了口長氣,心裡有一抹溫暖撫過,總算午夜還找得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還有一個人不會拒絕他。「小許,告訴我你家在哪裡,我現在正在車上,我過來接你。」

  許半夏說了個地址,然後立即跳起身,全身擦了驅蚊水,套上寬大舒適的圓領棉衫和半截褲,臨出門時候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漂染帶上。一人一狗,都睡眼惺忪,走下樓梯的時候,腳步分外沉重。不過許半夏的心裡是愉快的,趙壘這個時候找她,意義已不同以往。一個人最失落的時候會找誰?唯有至親好友。

  走出社區大門外,外面幾乎是空蕩蕩的,別說是來往的行人,連車子都好不容易才過來一輛。白天的熱風此刻也略為清涼,霓虹燈都已偃旗息鼓,唯有路燈寂寞地守著長夜。趙壘的車子還沒過來,許半夏站路邊等著,漂染伸著舌頭倚在身邊,雖然許半夏一向膽大妄為,可是此刻身邊有個漂染,心中還是壯膽了不少。

  趙壘很快出現,那輛車本來就是她許半夏用慣,遠遠看見就熟悉。車子的四面窗戶都是大開,看來趙壘沒開空調。許半夏手探進後窗,打開保險,拉開門,先送漂染坐進去。副駕的車門已經被趙壘出來打開,許半夏也不客氣,微笑著坐了進去,等趙壘給她關上車門。趙壘坐上駕駛座,沒說話,先發動車子。上了路,才道:「遠遠看過來,你和狗站在那裡,就像是小孩子一樣。一點沒有白天的煞氣。」

  許半夏聞到一股濃烈的煙味,斜眼一瞧,見趙壘指縫間夾著一枝煙,即便是車窗洞開,煙味還是彌漫在整個車廂。許半夏微笑,道:「有時候和人在一起的時候,反而滿身盔甲,和狗在一起,反而卸下全身的防備,因為知道自己養大的狗,是絕不會背叛自己的。」

  趙壘把車開得飛快,「胖子,你把我想說某些人是狗的話塞了回來。確實,有些人連做狗都不配。」

  許半夏笑道:「秦方平只是條餓狼,趁現在沒人管著,急著想法子謀財。誰有財給他,誰就是他娘。這種人要他搖尾乞憐容易得很,只是不屑做而已。趙總,我只是不明白,你幹嗎今天要跟伍建設喝酒,這個人是什麼玩意兒,你應該早有耳聞的。」

  趙壘歎了口氣,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開著飛車,在黑暗的公路上行駛。初時還有幾盞路燈相隨,隨即便是一團黑暗,只有對面路過的車子帶來一絲光亮。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壘道:「胖子,幫我點一枝煙,都在包裡。」

  許半夏愣了一下,估計趙壘現在可能開快車,不便一手脫離方向盤,只得打開頂燈,拉開包取出一枝煙,熟門熟路拿車上的點煙器點上,只是風大,許半夏又不便湊上去吸一口,所以很難點,兩次才成功。直接交到趙壘手指邊。然後,看趙壘立即放到嘴唇,貪婪地吸了一口。可憐,原本是個不怎麼吸煙,講究風度的人,現在竟成了煙鬼。這種越是悶騷不肯把話說出來的人,失意的時候越是依賴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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