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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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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假裝去做頭髮,問問那兒的理髮師,到底有沒有給我姐夫拔白頭發。」米糖托著下巴,一副認真琢磨下一步該怎麼走的樣子,突然又問,「姐,你知道是哪個理髮師給他拔的嗎?」 「他這人戀舊,我估計給他理髮的理髮師也是固定的,理髮師也記得自己的回頭客,你去了之後,就說是顧嘉樹推薦你來的,所以想請給他理髮的那位理髮師給你做頭髮。」這些,霍小栗在來茶座的路上就想好了,終於一口氣端了出來,心裡卻憂傷得要命,好像頭頂上的一片黑色雲彩,立馬就要變成傾盆大雨,把毫無防備的她淋成狼狽的落湯雞一樣。對於妻子來說,哪怕丈夫再扯再混帳,甚至你已經不愛他了,可是,只要他一旦出軌了,對於妻子,依然會是沉痛的打擊,這痛,是被人無視的痛,是被人當垃圾甩了的痛,事關尊嚴。 這事到底要怎麼弄才會落個皆大歡喜,誰都不傷,米糖得斟酌一下,就跟霍小栗說:「姐,你回家等我消息就成了。」 可想知道真相的霍小栗一刻也不想拖,覺得拖的時間越長,抵達真相的可能就越渺茫,「米糖,我一刻也不想等,你現在就去。」 米糖一愣,然後,胸有成竹地笑了,打了個響指,「OK,我這就去。」 霍小栗目送米糖離去,內心突然一片慌亂,好像有一群潰逃的小兵,在身體裡東奔西跑地衝撞著,卻找不到出口。 她知道,這種感覺源自於害怕,對未知的、即將到來的那個真相的害怕。其實,她完全可以自己去美髮廳的,反正問完之後就相忘於江湖,她和顧嘉樹都不是名人,理髮師不會為名或為利把她懷疑顧嘉樹出軌的緋聞賣給娛記,最多是在她離開美髮廳後與同行們竊竊議論一番而已,她聽不到,也就無所謂自尊受傷了。 她更怕的是一旦從理髮師嘴裡得到的真相如她所猜測的一樣,那麼,她退無可退,她該怎麼辦呢? 想到這裡,她突然有點鄙視自己,霍小栗,你不是很勇敢嗎?大不了就是離婚,你怕什麼? 可是,她真的很怕。 小販們的車子參差不齊地交錯在丹東路兩邊的馬路牙子上,他們此起彼伏地招呼著往來的人們,賣力地誇獎著他們的蔬菜、水果、海鮮甚至鞋墊,每當黃昏,這裡就成了他們的樂園,他們老婆身上的衫、鍋裡的飯食甚至孩子們的學費,都要拜眼前的這架車子所賜。 如果是往常,霍小栗會一邊挑新鮮水果蔬菜一邊和他們討價還價,可今天,她對生活突然失去了所有的熱望。社會喊男女平等喊了很多年,可更多時候,這不過是個擺設性的寬慰,平等從未真正地存在過。就拿出軌來說,大眾對男人的寬容度永遠大於對女人的寬容。不夠優秀的男人出軌,得到的原諒是男人天生就是這麼種動物,而且容易衝動等諸多藉口;而不夠優秀的女人出軌,在大眾眼裡,肯定是她扔了恥感主動勾引男人,因為她既不優秀也不漂亮,當然不會是男人主動勾引她了。就連女人被性騷擾了叫聲冤屈都會被說成有縫的臭雞蛋,不然,怎麼會被花心男人這只蒼蠅盯上?像她霍小栗似的,嫁了成功男人,他出了軌你都賺不到別人的一星點兒同情,因為作為成功男人的妻子,你老了啊、胖了啊、醜了啊,你配不上他了啊。 大眾對男人卻永遠是寬容的,對成功男人的寬容更是到了病態的程度,成功男人有一個情人不是新聞,有一群情人也不稀奇,成功男人的老婆有情人就不行了,她就是耐不住寂寞,就是淫蕩……旁觀者個個巴不得她趕緊東窗事發,任是富婆痛哭流涕地千般哀求懺悔還是被老公一腳踢將出去,清理了門戶,看她落魄於街頭還要吐上幾口咎由自取的唾沫。 她茫然地看著他們,一邊不滿地把蔬菜裝進兜裡塞給顧客,一邊歡天喜地地把零碎票子裝進髒乎乎的腰包裡,不滿和歡天喜地在他們的眼裡交替更迭得是那麼的生動而踏實。 她比他們的妻子們過得優越,可是,她卻比他們的妻子可憐,因為她不僅好久沒感受到來自丈夫的愛了,連被在乎的感覺都沒了,她的眼睛有點模糊…… 她不想讓路人看見她流淚了,也不想回家讓顧嘉樹看見她有哭過的痕跡,便進了街邊的一家川菜館,叫了兩個喜歡的菜,在這個夜晚,她想好好地愛一下自己。 嫁給顧嘉樹這些年來,她就把自己給忘了。 可是,當服務生把熱騰騰的菜端上來,她擎著筷子,遲遲地落不下去,勉強吃了一口,也味同嚼蠟。 整個晚上,她都呆呆地坐著,看餐廳裡人來人往,那兩份涼透的菜,就像她的心,被晾在那兒,無人問津。 2 米糖去了美髮廳,按霍小栗教她的,說聽顧嘉樹說這裡做頭髮做得不錯,過來看看,順口問是哪位給顧嘉樹理髮的,那位叫阿峰的理髮師便笑容滿面地走過來,「小姐,您是顧先生介紹過來的?」 米糖說是啊。 阿峰就笑著說顧先生剛才來過了,因為他忙,也沒遞上話。然後問米糖顧先生剛才來找他,就是為了跟他說這事的吧? 米糖心裡就轟地響了一聲,覺得霍小栗的猜測越來越靠譜了,顧嘉樹剛才來過了,十有八九是想和阿峰串通串通,配合一下他的謊言對付霍小栗,不由得就替霍小栗難過了起來,臉上不動聲色地笑著,嗯啊著應了兩聲,說他來過了呀,可真有心。說著就壓低了聲音對阿峰說:「今天只是過來看看的,改天過來做頭髮,不過,還有件小事想拜託他。」 阿峰有點摸不著頭腦,小心地問:「什麼事啊?」 米糖笑著說我請您出去喝杯咖啡吧。 聽米糖這麼說,阿峰就覺得這事有點大了,生怕這事是擺不脫的爛扯,最好還是別讓它沾上身。忙說顧先生是我老顧客了,您是顧先生的朋友,有什麼事儘管說好了。見米糖支吾著難以開口,又指了指後面的休息室,「要不到後面去說?」 米糖點點頭,進了休息室。 米糖覺得就算不必把實情告訴霍小栗,也還是問明白比較好。便問阿峰有沒有替顧嘉樹拔白頭發,阿峰撓了撓頭,就笑了,說如果顧客有白髮,他們會建議染色,但不會主動替顧客拔掉,拔了顧客的白頭發這不是損失了一樁生意嘛。 也就是說,他沒有給顧嘉樹拔白頭發。 米糖更是替霍小栗難過了,但還是懇切地跟阿峰說,以後不管誰來問,他就說顧嘉樹的白頭發是他拔的,可不可以?說到這裡,阿峰大約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便有點叵測地看著米糖笑,說沒問題,歡迎小姐到我們這兒做頭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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