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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母親望了她一眼,「也有臉說!」

  從母親家回來,霍小栗一整天都在琢磨秦紫的事,很奇怪,為什麼一聽說她結婚了,她的心情就會這麼放鬆這麼好呢?等顧嘉樹回來,已經是深夜了,她按亮了檯燈,拽了拽正坐在床沿上換睡衣的顧嘉樹,「哎,嘉樹。」

  顧嘉樹回頭看著她,「又怎麼了?」

  霍小栗就不高興了,好像她一要跟他說話,就要鬧出什麼是非來一樣,她是那種人嗎,一賭氣,翻身甩給他一脊樑,睡了。

  第七章

  1

  鐵蛋上一年級了,顧小栗和顧嘉樹以及周圍人的生活,各自發生了一些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小的改變。她已經成為主治醫師了,顧嘉樹的分公司經理位子也坐穩妥了,她覺得生活就像一棵樹,總要在修修剪剪中繼續成長拔高。她和肖愛秋,婆媳間磨合了這些年,都已漸漸接受彼此,如同命運的樹上長過一隻樹瘤,徹底改觀是不可能的,由著它在就是了。想起顧新建,霍小栗就難過無比,她非常敬重公公,性格開朗通達,也識大體,是個有擔待的老人。只是一年前他被查出了胃癌,雖然是早期,雖然術後恢復得不錯,他也很樂觀,只要不說,沒人看得出他是個絕症患者。可全家上下還是提心吊膽著,尤其是肖愛秋,誰都不敢在她跟前提及顧新建的病情,只要一提,她的眼神就坍塌了,好像世界末日即將到來。

  睡眼惺忪的霍小栗半偎在床頭上,望著從窗簾與牆壁間隙裡漏進來的晨光,歎了口氣,下床拉開窗簾,晨曦就鋪天蓋地地闖了進來,刺得她眼睛都疼。

  今天是週六,作為婦科醫生,她幾乎不能像從事其他行業的人一樣,愜意地與家人共度一個悠閒的週末,急著要闖蕩這個世界的孩子們和即將發作的病情,才不會體恤今天是不是週末呢,只要醫院一個電話,她就必須像顆出膛的子彈一樣,置身後的家於不管不顧地沖出門。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兩年前,也是個週末的早晨,那天她休息,鐵蛋在奶奶家,顧嘉樹醒了,難得心情很好地圈著她求歡,她也興趣盎然……

  晨光朦朧裡,兩人正投入地柔情蜜意著呢,霍小栗的手機響了。

  醫院有規定,醫生必須二十四小時保持手機開機。

  當時,霍小栗和顧嘉樹就跟兩個做案做到興頭上的小賊,被門上突然響起的鑰匙聲給驚成了面面相覷,大氣兒不敢喘。

  還是顧嘉樹反應快,伸手從床頭櫃上拿過手機,俐落地掛斷、關機,知道霍小栗肯定會搬出醫德來數落他,遂又把唇湊過去堵她的嘴。

  雖然霍小栗對那個電話同樣有怨氣,可她是醫生,男女的歡娛再是誘人她也不可能置一條命甚至是兩條命懸在那兒於不顧。霍小栗在去與留之間稍稍掙扎了片刻,便將心一硬,緊閉了嘴,將顧嘉樹沒有盡興的激情似火閉在了唇齒之外,扭著身子去拿手機,「我先給醫院回個電話……」

  說著,急三火四地開了手機查看未接來電,果然是醫院的,打回去一問,有個高齡產婦早產了,並出現了心臟衰竭症狀。霍小栗邊說我馬上就到,邊掛了電話,就歉意地看看還滿臉熱望的顧嘉樹,催他快點,其實一想到醫院裡有兩條命等著她去救,早已經沒興趣了,顧嘉樹的身體也是敏感的,他已經感覺到霍小栗沒情緒了,沮喪地往旁邊一滾,「都沒水了,幹拉啊?」

  霍小栗瞪了他一眼,顧不上多說,滾到一邊往身上套衣服,出臥室門時,回臉看了一眼,顧嘉樹正懊惱地盯著她,一副恨不能把什麼東西抓過來打一頓才解恨的樣子,霍小栗自知對他不起,就淺淺而歉疚地笑了一下。

  顧嘉樹一頭栽在枕頭上,拉過毛毯,蒙在頭上。

  等她從醫院回來,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床已空了,毛毯和顧嘉樹換下的髒衣服亂糟糟地搭在床上,像她疲憊的身體一樣荒涼淩亂。

  顧嘉樹已對她的職業表達過N次不滿了,希望她能辭職照顧家,說家裡不缺吃不缺穿,有房有車,就缺個悠閒安逸的女主人,霍小栗不幹,人活著不只是為了吃穿,來這個世界一遭,總要奉獻一點生命價值吧?如果單純是為了吃穿享受而活,那人與動物有什麼區別?雖然女人不一定非要打拼出多大的事業,可一定要保持經濟獨立,否則,一個凡事就向丈夫伸手的女人,不過是體面的婚姻內乞討者而已,想從丈夫那兒得到尊重幾乎是沒有可能的,更何況如果她一旦成了仰仗顧嘉樹吃飯的全職主婦,婆婆和顧美童還不知有多少怪話要說呢。

  這樣的例子她聽過見過太多,不想親自驗證一遍。

  霍小栗依在床頭上,望著明媚的陽光,在心裡一遍遍地跟自己說,不想了不想了,想了也是只能添堵,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下意識地看了一下床頭櫃上的手機,既沒短信也沒未接來電,心,就鬆弛了一下,側臉看著顧嘉樹。

  比起幾年前,他也有些老了,幾道淺淺的皺紋霸道地盤踞在眼角上,不過才三十四歲而已,按說不應該有白頭發的。可是,在三年前,霍小栗就在他鬢角上發現了五根白髮,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地拔下來,拿給顧嘉樹看,顧嘉樹看了半天,有點悲涼地問:難道我這就老了嗎?

  今年,顧嘉樹才三十一歲。霍小栗想到這兒,歎了口氣,去看顧嘉樹鬢角的白頭發是不是又多了。

  給顧嘉樹拔白頭發是他們兩個都喜歡的遊戲,在那些難得的安閒時刻,顧嘉樹躺在她腿上,感受著霍小栗柔軟的手指在鬢髮裡穿梭,柔情而溫暖,是顧嘉樹最愜意的享受。霍小栗每拔掉一根,顧嘉樹就會誇張地齜牙咧嘴。有時候,霍小栗覺得那些拔了又生、生了又拔的白髮,就是她和顧嘉樹的感情如意棒,只要它們一出現,他們的快樂就會像擁擠搖擺在暖熙春風裡的迎春花,顫顫地盈滿心間。

  可是,在這天早晨,霍小栗沒有找到他們的感情如意棒。

  也就是說,那幾根白髮不見了,霍小栗飛快地想,是不是她給拔掉了?

  不,她可以確定,她至少有一個半月沒給顧嘉樹拔白髮了。

  而且,她還可以確定的是,顧嘉樹絕對不會去染髮,她像個謹慎而吝嗇的財迷清楚地記得自己把金子埋藏在了什麼地方一樣,清楚地記得那五根白髮生長的位置。它們生長的地方,除非別人,如果是他自己,哪怕是照著鏡子也無法從濃郁的黑髮中準確地揪出它們,並痛下殺手。

  可它們還是不見了。

  只有一個可能,有人拔掉了顧嘉樹鬢角的白髮,而且是個女人。男人是種與女人不同的動物,男人與男人之間不可能做出相互拔白頭發這樣親昵的舉動來,除非他們是同志。依著霍小栗對顧嘉樹的瞭解,這是絕對不可能的,顧嘉樹早些年曾說過最不願意到外地參加會議,因為會務組不可能給他單獨安排一個房間,而和另外一男人同居一室,他總覺得彆扭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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