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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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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名字是顧新建給取的,叫鐵蛋,一開始,霍小栗覺得土,不願意,可顧新建很固執,說叫鐵蛋多好,寓意孩子長得像鐵蛋一樣健康結實。 霍小栗想公公也是一片好心,就不再堅持了,這名字叫久了,倒顯得很是特立獨行了。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地過著,慢慢地,鐵蛋過一歲了,會叫爸爸媽媽了,會跌跌撞撞地走路了。做了媽媽的霍小栗漸漸體會了母親的心境,母親含辛茹苦地把她拉扯大,原本指望把她嫁給一個順心如意的女婿,她卻偏偏愛上了顧嘉樹,還連個婚禮都沒有就從家裡跑了出去,這不僅讓母親沒面子,還會有被自己養大的女兒往心上扇了一巴掌的滋味;對婆婆肖愛秋也是,儘量使用體諒而不是抵觸,小時候是婆婆背著顧嘉樹上街,長大後的顧嘉樹卻背著媳婦上樓,婆婆把所有的愛給了顧嘉樹,顧嘉樹長大後卻把大部分的愛給了媳婦,小時候婆婆為了顧嘉樹跟鄰居的婆娘們吵架,長大後的顧嘉樹卻為了媳婦跟母親甩臉色……每當霍小栗萬般柔情地愛撫著鐵蛋,想像著鐵蛋長大後也會這樣,就不由得有點酸溜溜的,總之,因為鐵蛋,她的世界不再像過去那樣黑白分明,她的心,更是開始變得柔軟而包容。 顧美童終究是沒攔住羅武道,在鐵蛋半歲的時候,他去萊西分所了,只有週末才回一趟市區,跑了兩三個月以後,說萊西那邊業務忙,回來的就少了。回來以後,看著鐵蛋就喜歡得不得了,要麼逗牙牙學語的鐵蛋玩,要麼看著鐵蛋出神,每每這時,顧美童心裡就會虛得要命,不是躲到一邊看電視就是進廚房幫媽媽做飯。 顧美童也很喜歡鐵蛋,抱著他也會癡癡地發呆,恍惚間,好像他成了自己的孩子,不知道該怎麼疼才好。看到這裡,霍小栗也會替她難過,知道她很想要孩子,想到就像一個饑渴無比的人想得到一塊救命的麵包。所以,每每顧美童小心翼翼地過來逗鐵蛋玩,唯恐霍小栗不高興時,霍小栗就會大方地抱起鐵蛋,塞到她懷裡說:「鐵蛋,跟姑姑玩去。」 刹那間,顧美童眼裡就有了淚。 她很感激霍小栗的大方,就像感激一個曾在她身陷絕境時給予過她希望的人。 顧嘉樹也把分公司理順了,業績好得很是讓董事會的人刮目相看。只是,身在職場,一旦被領導看做是可堪重任了,就應了那句鞭打快牛的老話,他更忙了,忙得連晚飯都很少回家吃,和鐵蛋的相處,也就是晚上回來早晨起來摸摸他的胖臉蛋、捏捏他的小腳丫的份兒。 霍小栗要上班,顧嘉樹忙得腳打屁股,顧新建見他們拿到新房鑰匙都沒時間裝修,就親自出馬,找人做裝修設計圖,待顧嘉樹和霍小栗都敲定了裝修方案,他又開始張羅著找人施工,忙活了將近倆月,新房終於裝好了。 霍小栗本想早裝修完,新傢俱進了家,開窗跑倆月的味就可以搬進去了。可顧新建不幹,唯恐新房裡殘存的甲醛會傷著他的寶貝孫子,硬是又往後拖了半年,直到新房子關門堵窗一個星期都聞不到味了,顧新建才允許他們搬家,可等到臨搬家前,卻突然又變了卦,說是讓顧嘉樹兩口子搬過去就行了,把鐵蛋留下,因為他離不開孫子,再就是顧嘉樹兩口子都上班,也沒時間帶孩子。 霍小栗不捨得,可仔細一想公公說的也是事實,只能這樣了。 搬家的日子基本定好了,霍小栗開始陸續打包,她本以為沒多少東西,就她和顧嘉樹的衣服和書籍而已,沒承想真收拾起來,也七七八八地裝了十來紙箱。白天,霍小栗他們去上班了,顧新建和肖愛秋看著兒子房間裡越來越多的紙箱子,心裡有說不上來的難受。 肖愛秋更是,動輒眼淚就下來了,好像顧嘉樹不是搬到新家去了,而是像舊時代的父母送別兒子一家充軍遠方。 顧新建也難過,可他畢竟是男人,不可能像肖愛秋似的動輒就掉眼淚,就邊逗引鐵蛋邊說:「離著就兩步遠,你哭什麼?」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肖愛秋就是管不住難受。 晚上,顧嘉樹回來,見箱子打包得差不多了,就跟霍小栗說,就這些箱子,也用不上搬家公司,明天找人幫著給拉過去行了。 第二天是週末,正好霍小栗也休息,就問顧嘉樹大約幾點鐘往那邊拉,顧嘉樹說看看再說。霍小栗就有點生氣,覺得他這是在敷衍,不僅在搬家這事上,其他時候也經常心不在焉地敷衍她,她讓他幫著辦點事,他從來沒有俐落地答應下來過,總是說看看,要麼是改天再說。 以前被他敷衍,霍小栗還能忍,可這一次不行,這是搬家啊,就不滿地嘟噥了一句:「你就會再說再說,什麼時候能給句准話?」 其實,顧嘉樹心裡煩著呢。今天上午,一位開叉車的老員工,在工作時突然腦血栓發作昏倒在了工作臺上,導致叉盤下墜,又把下麵理貨的員工給砸成了全身多處放射性骨折,經過搶救,命是保住了,可這事卻成了集團管理層某些人用來攻擊顧嘉樹的把柄。顧嘉樹還在醫院呢,就被叫到了集團辦公室。 儘管去的路上顧嘉樹就做好了挨批的準備,可沒想到事情上升到了他管理無方的層面。領導的大意是,儘管他在西部銷售公司業績卓越,但提升他任分公司經理還是有爭議的,爭議的焦點就在於他太年輕,管理經驗不足,容易出紕漏,但大部分人還是本著個人能力不必與年齡掛鉤的原則選擇了信任他,結果,他顧嘉樹卻用事實打了信任他的領導們一巴掌。這事萬一讓媒體捅出去,肯定會影響到公司的形象。其實,顧嘉樹可以解釋員工的疾病不是他所能預知和控制的,但他不想解釋,反正事情已經出了,解釋太多反倒像是狡辯了,除了抱歉,他只能保證儘量不讓這件事見報。 從集團出來,顧嘉樹趕緊給守在醫院的員工打電話,叮囑他不要對外聲張,不接受任何媒體的採訪,可話還沒說完呢,員工就說某某報紙已來採訪過了。 顧嘉樹就覺一股青煙噌地從心裡躥到了腦門,直接要了記者的名字,在兩家報社之間來回奔波了大半個下午,說話說得嘴巴都要冒煙了,才把新聞稿撤下來。他知道,生產事故這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可是,集團管理層裡,之所以有人拿這件事向他開炮,更重要的原因不是為了起到警示作用,而在於積累他顧嘉樹的不足,等積累得夠多夠分量了,就會在集團管理層掀起一場針對他的蝴蝶效應。 顧嘉樹上任將近兩年來,雖然大面上風平浪靜的,但水下的暗湧,他還是能感覺到的。只是,他無法辨別這暗湧的製造者到底是誰,也就無從防範,只能束手無策地等待,等這暗湧洶湧成大浪,再去收拾,雖然有些晚,但也只能如此。他沒這時間和精力跟個疑心特重的特務似的,逐一去排除嫌疑。 事業上的事,顧嘉樹不想讓家裡人跟著操心,也不想弄得全家人都跟著他捏一把汗,所以,他回家後什麼都沒說。作為集團分公司最年輕的分公司經理,在外人看來他可謂年輕有為,前途一片光明。可只有他自己明白,職場沒那麼簡單,說白了就是不見硝煙的戰場。你坐在高處,一片燈火通明的輝煌,底下的人在賣力鼓掌,掌聲響成一片,你卻無法斷定這掌聲裡有幾多真誠幾多虛假甚至幾多叵測,更無法斷定有的人在鼓掌的同時心裡也在謀劃著什麼……前路上明明鋪著的是紅地毯,可保不齊那片貌似平整華貴的紅地毯下的某個地方就藏了一個陷阱,他每邁出一步,那些飛快運轉的腦細胞都在成批成批地死去。 可現在的霍小栗又是一臉的不滿,顧嘉樹就有點煩了,沒好氣地說:「你要是等不及了,我今天晚上就一箱一箱給你扛過去。」 霍小栗本想反駁他兩句,見婆婆正眨著眼睛看著自己呢,遂把到了嗓子眼的話,又給咽了回去,抱起鐵蛋回房間去了。 肖愛秋無聲地嘖嘖了兩下嘴巴,「嘉樹,你這是怎麼跟小栗說話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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