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別對我撒謊 | 上頁 下頁


  「除了我,顧嘉樹誰都不愛。」霍小栗淺淺地笑著,挽起秦紫往外走,「所以,你就別費心了。」

  秦紫漲紅著臉,「小栗,你這話什麼意思?」

  霍小栗一本正經地看著她,笑吟吟地說:「沒什麼意思呀,我就是看你這幾天老是操心我和他的事挺辛苦的,乾脆跟你交個底,讓你心裡踏實點。」

  霍小栗說得在情在理,秦紫既惱不得也笑不出來,哦了一聲,說我晚上還約了人呢,就嗒嗒地跑了。

  多年以後,每當霍小栗回想起秦紫嗒嗒跑遠的樣子,心裡就會湧上一股莫名的憂傷,那是秦紫心底裡絕望的哭泣聲吧?如果不是秦紫,或許她會打消跟顧嘉樹結婚的念頭,是秦紫堅定了她無論如何一定要嫁給顧嘉樹的信心,因為她不想把顧嘉樹丟給近在咫尺的秦紫,不想讓秦紫和顧嘉樹在大雜院裡出雙入對刺痛她脆弱的神經。

  所以,霍小栗還是跟顧嘉樹結了婚,但是,因為霍小栗母親的堅決反對,他們沒舉行婚禮,霍小栗帶著偷出來的戶口名簿跟顧嘉樹登了記,然後,給母親留了一封信,就搬到顧嘉樹家去了。

  母親跑到顧家大吵大鬧,說女兒之所以如此決絕,是受了顧家的挑唆,而顧家之所以這樣挑唆,是為了節省婚禮開支。母親的嗓門很大,足夠整棟樓的鄰居聽清楚,這讓肖愛秋覺得很沒面子,她再次搬出了霍小栗倒追顧嘉樹的事實,還一再強調霍小栗不是顧家騙來的更不是顧家去綁來的,是她心甘情願自己跑來的,也是霍家管教無方才導致了女兒做出跟人私奔這等丟人現眼的事,他們不吭聲地收留了霍小栗本是為了保全霍家的面子,沒承想霍家還送到門上來自找沒臉了。霍小栗的母親被噎得淚流滿面,灰溜溜地回家了。

  從此,整棟樓的鄰居都知道顧家的兒子很牛很厲害,他不過是一私營電器公司的行政助理而已,卻不僅能讓一醫大畢業的女醫生倒追,還分文不索地私奔相投。

  霍小栗下班後,從鄰居們嘴裡知道了母親來吵架的過程後,第一件事就是給母親打了個電話,如果她願意讓自己的女兒一輩子都頂著別人的指指戳戳和奚落,就天天來鬧。

  在當晚的飯桌上,霍小栗沒動筷子。

  顧嘉樹不知情,問霍小栗為什麼不吃。霍小栗說我不想吃,我噁心。

  顧嘉樹很興奮,「噁心?是不是懷……」

  顧嘉樹還沒說完,就讓霍小栗厲聲打斷了,「顧嘉樹!全樓都知道我是個不自重的女人,不僅倒追男人,還是私奔到你家的,你是不是嫌他們齷齪我齷齪得還不夠?還要給我扣上一頂沒結婚就讓你搞大了肚子的黑帽子!」

  滿心歡喜的顧嘉樹沒想到一句話能引出霍小栗的地震,也火了,把筷子一摔,「我不就是問問你嘛,你發什麼瘋?」

  淚水嘩地就從霍小栗臉上滾了下來,「顧嘉樹,你到咱樓上挨家敲門問問,誰不知道我是個不值錢的倒貼貨。」

  顧嘉樹這才意識到問題可能是出在媽媽那兒,直巴巴地看著一臉無辜低頭吃飯的母親,「媽,怎麼回事?」

  「要不是小栗媽媽跑來跟我吵架,我能把這事嚷出去嗎?」肖愛秋小聲嘟噥著。

  「願意吵架你們就使勁吵吧,用得著拽上小栗?」因為沒能給霍小栗一個體面的婚禮,顧嘉樹本就有點兒愧疚,可媽媽非要把霍小栗主動追他的事搬弄給全樓鄰居知道,他心裡的火兒不由得直往上躥。

  顧美童便旗幟鮮明地站到了肖愛秋這邊,「嘉樹,你不在家,你知道什麼?你沒聽見小栗媽媽那張嘴,跟刀子似的,就算咱媽再有教養再沒脾氣,也不能老實得跟頭綿羊似的由著她片吧?」

  羅武道在桌子底下悄悄扯了扯顧美童,示意她少說話,顧美童瞥了他一眼,「拽什麼拽?我不能看著我媽讓外人欺負完了還要被自己家人扁一頓。」

  羅武道訕訕地看了霍小栗一眼,繼續低頭吃飯。不是他自卑,而是他身份比較敏感,儘管他一萬個不願意承認,可在外人眼裡,他都是個走了大運的、被城裡人招上門來的上門女婿。在這個家裡,他只負責吃飯睡覺,能搭把手幫忙的時候,他會儘量幫,能不說的話儘量不說。儘管他的律師資格考試已經通過了,去年也拿到了執業資格,可他還是愛看書,這並不是他多麼熱愛學習,而是對他來說,書是最安全的籠子,他可以泰然躲在裡面,不去直面別人的臉色,不去揣摩他們的話,從而遠離紛爭。

  霍小栗起身回了臥室,顧嘉樹無可奈何地看著肖愛秋,「媽……我不說你了,我說了也沒用,但是,我得說明一點,如果你再提這茬,我跟小栗就從家裡搬出去。」

  「哎呦,老頭子,你聽聽,咱兒子真是花喜鵲哦……」肖愛秋沖一旁悶不吭聲的顧新建說。

  顧新建瞪了她一眼,「你就消停消停吧,雖然說戀愛自由,男追女還是女追男無所謂,可你把這事嚷出去,多傷小栗的自尊,還嚷嚷小栗是私奔了來的,你也真會編派,好聽啊?嘉樹,你放心,以後爸幫你看著你媽那張嘴。」

  肖愛秋憋屈地看著父子兩個,「沒天良的。」

  顧美童也撅了撅嘴,一家人悶著頭吃飯。

  顧嘉樹草草扒拉了兩口,進了臥室,霍小栗正趴在床上流淚。顧嘉樹湊過去,把她往自己懷裡攬攬,「還生氣啊?」

  霍小栗一把推開他,坐起來,一臉正色地看著他,「顧嘉樹,我是不是很下賤?」

  「誰說的,在我眼裡,你是最高貴的女人。」顧嘉樹做出一副很是鄭重其事的樣子。

  「對,也就是在你眼裡。」霍小栗悲涼地點了點頭,「我們搬出去住吧。」

  因為沒辦婚禮,也就沒收拾新房,顧嘉樹原來的那間朝北且只有十個平方的臥室做了他們的新房,牆上還貼著顧嘉樹學生時代貼上去的明星海報,整個房間裡唯一新的東西就是一張雙人床,還是他們從婚姻登記處出來後去商場買的,霍小栗本想再買個衣櫥,可放下這張一米半的新床之後怎麼算都沒地兒擺了,只好作罷。顧嘉樹知道對不起霍小栗,可是他們大學畢業剛參加工作不到一年,又不好意思厚著臉皮去挖父母的血汗錢買房,只能擠在這套八十年代中期建的老式三居室裡。朝南的那間稍大點,是父母的臥室,父母隔壁是顧美童兩口子的臥室,客廳擺下一張三人沙發、茶几和電視櫃後,就只能在折疊桌上吃飯了——那種吃飯的時候支上,吃完飯就收起來靠牆放著的飯桌。

  顧嘉樹何嘗不想搬出去?可拿什麼搬?他不過是私營公司的行政助理,一個月的收入,連毛加屎也就兩千塊。霍小栗雖然畢業於醫大,可在大二那年,歷屆學哥學姐們的披荊斬棘未必勝利的慘痛求職經歷,就讓她主動掐破了進大醫院的幻想。這幾年學醫太熱門了,以至於做醫藥代表甚至去藥店做銷售顧問的醫大畢業生都比比皆是,像她這樣,既沒後臺又沒研究生學歷的醫大畢業生,能進這家區級醫院已經是阿彌陀佛了,哪裡還敢嫌區級醫院廟小?她現在只有兢兢業業完成見習期的份兒,工資低得可憐。

  顧嘉樹模棱兩可地說:「房租很貴的……過一陣子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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