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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有時她覺得他對她似乎是有那種欲望的,因為他老是往那上面說,也老是找機會親近她。她早就想好了,如果他晚上來敲她的門,她就馬上為他打開,把自己徹底地給他,他想怎麼樣都行。但是,不知道是他沒來敲過門,還是她睡得太死了,反正她什麼也沒聽見。

  所以她有點拿不准他到底在想什麼,也許他那些親熱的話和舉動只是在開玩笑?在逗她?但他也是個男人,是男人,哪有不想做那事的?男人即使是對自己不愛的女人,也可以產生欲望的,除非是他嫌她太老了。她一想到這一點,就沒勇氣了,他不來找她,肯定是嫌她太老了,而且傻呼呼的,一看就知道床上功夫不行。

  她以前從來沒在意過自己的「床上功夫」,對她來說,做那事完全是李兵一個人的事,是他在勞作,也是他在享受。她只是提供一個地方,讓他做那事而已。沒辦法,婚姻法保障李兵使用她的權利,她也不想每次為這事跟李兵鬧矛盾。

  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去取悅李兵,所以她從來就是一付「早完早休息」的態度和架式,有時甚至可以躺在那裡默默地計畫第二天要做的事情。

  但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在意起自己的「床上功夫」來,生怕自己功夫不到家,不能取悅Benny。她想,最好是把這事推遲到明天,那她今晚就可以偷偷把老闆房間的那些色情雜誌看一看,興許臨死抱佛腳還可以抱出點效果來。她也想跟那個裡的女人那樣,做得他今生忘不了她。

  可惜那個小說沒寫究竟怎麼樣做才能使一個男人一輩子忘不掉,她突然發現自己真是白做了這麼多年,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自己沒體會到什麼快樂,也不知道怎樣使別人快樂。唯一的收穫就是有了一個孩子,她的命根子。

  她聽老闆講過,說他的包包是他一手一腳教會的,剛開始包包傻呼呼的,什麼都不會。不過包包勤奮好學,連吃香蕉吃冰棍的機會都不放過,勤學苦練,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後來居上,技術進步很快。後來又跟雜七雜八的人學了一些旁門左道,現在是包包嫌老闆老土了。

  想到做這事,她就有個很大的心病,因為她生咪咪是剖腹產的,肚子上有一個刀疤。象Benny這麼聰明的人,一看就知道她是生過小孩的,那他馬上就知道她一直是在撒謊了。雖然她本人並沒直接撒那個謊,但老闆那樣猜了之後,她也就默認了,所以也算是她在撒謊。如果Benny知道她一直在對他撒謊,他肯定就不喜歡她了,說不定要痛駡她一頓,再也不理她了。

  她不知道可不可以說那個傷疤是動了什麼其他的手術留下的,闌尾炎肯定是不行的,李兵動過闌尾炎手術,那個刀疤是在右小腹上。她的剖腹產是個熟人醫生做的,是橫切的,說是這樣切比較美觀,日後可以穿三點式泳衣。問題是這樣切似乎就只能是剖腹產了,如果是別的什麼手術,大概醫生只想救人要緊,就不會這麼在意切口的位置了。

  所以她不能跟Benny常規地做,因為她不能讓他看見那道刀疤,她只能採取歪門邪道的辦法。既然他那天說看她吃玉米的樣子會流鼻血,想必他也是不在意歪門邪道的吧?如果這事換了李兵,打死她也不會想到做歪門邪道的事的,噁心,骯髒。但因為是Benny,她感覺就不同了,她什麼都願意做,只怕自己技術不過關,不能讓他飄飄欲仙。

  她一回到住處,就洗個澡。估計Benny已經算了帳了,因為他跟其他兩個人在他們房間看電視。她也沒驚動他們,把房門關了,就來看色情雜誌。她搬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以前散放在地毯上的雜誌都不見了,可能是Benny收起來拿走了。但她後來到壁櫥裡掛衣服的時候,看見那些雜誌放在頂層擱板上。

  她又檢查了一遍門栓,的確閂上了,才放心地拿了一本雜誌下來,還特別記住了是放在什麼位置的,怕待會還回去的時候放錯了位置,讓Benny發現她看色情雜誌了。她飛快地跑到床上躺下,躲在被子裡看,好像隨時會有人破門而入檢查她在看什麼書一樣。

  其實她並不是第一次看色情雜誌,以前在B城的時候,也看過一本,是Lily在什麼地方搞來的。她看了那本傳說中的色情雜誌,也沒覺得什麼。那些女人是很裸露,但拍攝的角度和姿勢也掌握得很好,多少有點藝術在裡面。乳-房露出來是因為風撩動了衣襟,給人的感覺是無意當中露出來的,而不是有意挑逗。那些女人的身材也實在是好,她看了之後很羡慕她們那麼漂亮。

  那本雜誌裡也沒有什麼男女在一起的淫蕩畫面,男的很少,基本都是女的。她不知道男的看了是什麼感覺,她個人的感覺是不論女人還是男人,美到一定的地步了,即便是裸體,使人產生的感覺也是羡慕和崇敬,並沒有下作的想法。聽人說過,太完美的形體,並不煽動人的情欲,而是激起人的崇敬和愛慕,因為情欲是有點趨向於動物性的。

  老闆從紐約買回來的這些中文色情雜誌就不同了,基本就是赤裸裸的挑逗和淫蕩。她翻了翻,沒看見什麼技術性的介紹,反倒是一些色情豔遇的描寫,那些女人的裸露,也是很沒有藝術性的裸露,就是把那塊擺給你看,沒有什麼情節,沒有什麼藉口,是最原始的,最沒有情趣的裸露。

  她懶得看那些圖片,大家都是女的,誰不知道的幾件事?她只想找點文字材料,有關歪門邪道的,比較有指導性的。但她沒看到這類文章,指導性的倒是有幾篇,但都是講男女兩個採取什麼體位的,還配了圖,給她的感覺像是在玩體操或者雜技,她不相信那樣能做得成事。

  她只好把那些豔遇類的看了幾篇,文字很一般,也沒有什麼故事情節。幾篇看下來,有一個總體感覺,就是故事裡面的女人都是很想幹那事的,即便剛開始不想的,被男人「上下其手」,也就渴望起來了。

  她想這些作者可能都是男人,才會把女人都寫得那麼「想」那事。對她來說,「想」主要是個心理活動,是精神上的東西。但這些故事好像不那麼認為,直接就說是身體的什麼部位「發癢」。她一下想起Benny曾經問過她:「我這樣抱著你,你一點也不想?」她不知道他說的「想」是哪個意思,考慮到他是男人,而且是個讀過色情雜誌的男人,他說的「想」十之八九是雜誌上的那個意思。

  原來他一直在那樣看待她?覺得她會象那些雜誌上的女人那樣,「想」做那事?她覺得有點不快,難道她表現出來的就是那樣的人嗎?她覺得她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她喜歡他,願意跟他在一起,也願意讓他滿足,讓他HAPPY,但那都是出於愛情,而不是情欲。她覺得她沒情欲,沒情欲的女人才是好女人。但她對他的情欲很理解,很贊同,如果他對她沒情欲,那她就要傷心死了。

  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對男人和女人有著雙重標準,這在她看來是很正常的,天經地義的。她不相信女人也象男人那樣,成天想著那事,如果女人成天想著那事,就是不正常了。她以前覺得李兵老想那事是不正常的,但在餐館做了這段時間,她已經被他們潛移默化了,覺得男人老想著那事是正常的了。

  她一本雜誌還沒看完,就聽到有人在敲門,她屏住呼吸問:「誰呀?」

  她聽見是Benny在外面:「是我,你睡了?睡了就算了,我看見你還沒關燈——」

  她急忙說:「沒睡,就來——」她慌忙把雜誌放回原處,又跑到洗手間洗了一下手,才跑去開門。等她打開門,他已經不在門口了,她站在那裡張望,看見他從冰箱那邊走了過來,一隻手裡拿著一個白色泡沫茶杯,另一隻手裡拿著個信封一樣的東西。

  他見她開了門,就走進房間來,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蓋子上已經插著一個吸管。他問:「喝不喝甜茶?沒放多少糖,不會長胖的。」

  她正覺得口乾舌燥,這杯茶來得正好,她拿起杯子就喝了幾大口,心想這可能是他特意從餐館帶回來的。他笑著說:「完了,你中了我的詭計,我在茶裡做了手腳的。」

  「真的?你做了什麼手腳?放了『迷藥』?」

  他呵呵笑起來:「放『迷藥』?我早就說了,我不喜歡那一套的。我要放肯定是放『love potion。」他把手中的信封交給她,說,「把這帶著回大陸用。」

  她看了一下信封裡面,是一些美元,都是二十塊一張的,不知道總共有多少。她吃驚地問:「這是什麼錢?工錢?」

  「不是工錢,工錢等老闆來發給你,我不知道他怎麼算的。這是給你帶回去用的,你媽媽病了,肯定要用很多錢——」

  她聲明說:「我媽媽有公費醫療,不用——」

  「那你就拿著自己用吧。」

  「你哪來這麼多錢?」

  「放心,都是正當來路,是今天餐館做的錢。」

  「你怎麼能把餐館做的錢拿來給我?老闆知道了不——怪你?」

  他笑了笑:「看你嚇得,錢是餐館今天做的,但我是從我的工錢裡面拿出來的嘛。我做了這幾年的工,從來沒領過工錢,都放在老闆那裡,偶爾拿點錢用,他還敢說?」

  他見她傻呼呼地望著他,就說:「你不要怕,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怕你沒做幾天工,錢不夠。多帶一點沒什麼,如果帶的錢不夠就麻煩了。如果你覺得帶錢不方便,可以換成銀行支票或者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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