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不曾放縱的青春 | 上頁 下頁
一〇〇


  望舒沒回答,只笑著跟她揮手道別,聽見蔡茁在後面大聲道:「你老鄉劉國志說明天晚上幫他刷牆,望舒,你去不去?」

  「我去。」望舒一邊答,一邊頭也不回向外快步走去。學校裡到處都是放學的學生,她在行人中快跑了一會兒,到學校門口的時候,看見許承宗穿著一身藍色西裝,系著同色系的領帶,英俊高大的形象,在學校門口十分惹人注目。她遠遠地看了他半天,看得自己滿心都是欣喜,然後走到他面前,輕聲笑道:「怎麼到學校來了?」

  許承宗看見望舒,薄薄的嘴唇立即上翹,很高興地點頭道:「閑是也是閑著,就來了。」

  「這麼閑,不想賺錢了?」她忍不住打趣他。

  「錢哪有你重要。」口氣卻不是打趣,而是一本正經。

  望舒聽了,沖他笑了一下,她柔和的眼角眉梢因為心裡喜悅無限,所以更為動人。許承宗低頭看著他啊,後來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她也反握住她的,兩個人在十指緊扣間,體味著相互的心意。他們走出學校大門,沿著人行道慢慢前行,黃昏的這個時候,秋意很是深沉,呼吸裡能感到來自北邊氣流的寒意。往年這個季節,單身的她總是很難過,天氣蕭瑟,人心情也跟著蕭瑟,覺得生命就像被這秋天被風吹落的枯葉一樣,無可奈何地老去,而此時此刻,跟許承宗挽著手走在這人來人往的大都市里,活了二十七歲,她心裡第一次覺得幸福,淡淡的平安的幸福。

  這樣走著,在最蕭瑟的秋意裡,身邊有個伴兒的感覺真好。

  「這還是我第一次跟你並排走路呢,以前你都是一瘸一拐的,需要我扶你。」她聲音很輕快地說,眼睛看著馬路邊上的仿古花籃,以前每天都看著這些花籃,怎麼就今天覺得這個花籃特別好看?

  是因為心裡開心麼?

  他聽了,放開她的手,抬手攬住她的肩膀,像這條街上無數的情侶一樣,兩個人擁靠著慢慢而行,他應聲道:「是啊,我們倆速度太快了,沒來得及約會,就直接上床了。」說到這裡,他似乎想起往事,笑聲裡帶著一絲得意,「哦,對了,不是上床,是上岸——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你從書裡出來勾引我的樣子!」

  望舒的臉登時紅了,她衝動時膽子大,但平素卻極為謹慎保守,這時候被他說起往事,大為不好意思,臉滾燙地惱道:「我那是一時糊塗,你別得意忘形總是提起——」

  「沒有得意忘形,我是忘不了!望舒,你要是不要我了,我這輩子都要打棍,天下沒有第二個女人比的上你。」

  望舒呆呆地看著他,她心裡一感動,嘴上總是說不出話來。

  「我們倆去吃飯吧?以後我有空就接你放學,這樣晚飯我們倆可以一起吃。」

  望舒看著他,心裡很想答應,卻無奈地搖頭,遺憾道:「今天時間很緊,我得去打工。」

  「那明天呢?」他問。

  「明天——」她也很想答應他,可剛才蔡茁說了劉國志讓自己幫著刷牆的事,認識了這麼久,這還是劉國志第一次張口讓自己幫他做事呢,她只好遺憾地說道,「我答應了國志,明天幫他的房子刷塗料。」

  許承宗攬著她肩膀的手僵了,他停住腳,望著望舒道:「劉國志?你——你不會是想跟他在一起吧?」

  望舒見他濃密的眉毛皺了起來,烏黑的眼睛看著自己,裡面的神色讓她胸口一緊,忙解釋道:「沒有,我們家欠劉國志太多了,而他從沒麻煩過我們任何事。前幾天劉國志胳膊扭了,又想趕在年前裝修好房子,所以就跟我說,讓我幫他。」她說到這裡,看許承宗臉色仍不高興,又道:「不是我自己,還有我另外一個女同學一起幫他。你看,我給那個女同學打電話,我跟她一起過去。」

  許承宗盯著她,很認真地等著望舒給那個女同學打電話。

  望舒被他的神情搞得又好笑又好氣,只好掏出電話撥了蔡茁的手機號,等蔡茁喂了一聲,她抬眼看了一下許承宗,放對蔡茁說:「蔡茁,我們明天晚上幾點去劉國志那裡刷塗料?」

  「看你啊,你要是沒事,我們早點兒去?」蔡茁很高興地說道。

  「那七點,在他家樓下會面?」

  「好啊,喂,望舒,你用的這個電話是你的吧?」蔡茁問,望舒答了是自己的。蔡茁高興地說道,「太好了,現在聯繫你方便多了。我到了他家樓下,打你這個電話?」

  望舒答應了,掛了電話,看著許承宗道:「聽見了吧?」

  許承宗臉色還是不太高興,他拉著望舒一邊走一邊道:「他為什麼用兩個女人幫忙,他跟你大哥好像就是做這行的吧?」

  望舒想起劉國志的心意,走在許承宗旁邊,一刹時感慨萬千,喉嚨裡堵了似的說不出話來,如果——只是如果,如果許承宗對自己有這樣的心意,自己該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吧?

  愛我的讓你,我不要;我愛的人,又偏偏不要我。

  「這個房子不一樣,是他送給妻子的禮物,國志說他在外面打工十多年,蓋得裝修的房子數不清,但沒有一棟房子是他自己的。成長,你要是去看了他的房子,你就會知道那房子的每一抹膩子、每一抹水泥都是他的心意,真的跟我見過的別的屋子不一樣……」

  她說不下去了,一時頓下,後來低聲道:「我家住的房子,每天早上都會被上工的人吵醒,被吵醒的時候我常常想,外面這些外來客,在這個城市做著報酬最少最辛苦的工作,住著最差的房子,吃著最便宜的飯菜,像飄在這個城市的浮塵一樣,風一吹就散了,難以找到落腳的地方。像劉國志那樣,有了一棟自己的房子,成個自己的家,才算真的在這個城市站穩腳跟吧。」

  許承宗聽了她的感歎,神情複雜起來,他放下原本攬著她肩膀的手,親密相擁的讓你,現在各自行著。望舒看著他,秋日黃昏的暗淡光線裡,他俊朗的臉棱角分明,長度超過雙耳的頭髮,讓他的容貌多了一絲不羈與野性,他抬起手,心裡似乎有點兒煩地扯著領帶,又鬆開領口襯衫的掛扣,喉嚨下露出的肌肉讓她募地想起他強壯的胸膛——

  他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英俊、最像個男子漢的男子了,而我總是對自己說,當初在鄉下的湖邊,我是一時衝動跟他摘了禁果,其實這樣看著他,我才知道不是衝動,也不是寂寞,而是我很早很早就喜歡他了,只不過因為當時他要離開才給了我勇敢的藉口。

  望舒在心裡默默地對自己說著這些,覺得自己的喉嚨裡像是塞了一個腫塊一樣難受。很久之後她看許承宗仍緊鎖雙眉,清了下嗓子問他:能同居嗎?

  眼睛漸漸睜不開了,在她將要昏迷的時候,聽見小木屋的門響了一下,似乎是有槍響的聲音,她努力睜開茫然的眼睛,見兩個陌生人站在屋子裡,神智嚇得清醒了片刻,她用力轉頭看向許承宗,見他好端端地被綁在旁邊,她聲音模糊不清地著急道:「有——人來了,你快跑吧?」

  他沒有回答,望舒撐了片刻,再也撐不住,倒在了床上,只聽見許承宗不停地叫著自己的名字,她想回答他,讓他放心,可嘴巴卻不聽使喚。昏亂中感到又人抬著自己的身體,她在半知半覺之間覺得自己到了外面,後來進了車裡,車開的實在太久了,車的座位又很舒服,她躺在上面,漸漸地什麼都聽不見了。

  醒過來的時候,一室的明亮,她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頭疼欲裂,手腕和腳踝處都有點兒酸痛。募地想起昨晚的事,她轉身坐起,看見許承宗躺在自己旁邊,她急忙問:「昨晚怎樣了?」

  「沒事了。」

  「那個程健呢?」

  「被員警抓走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