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戰(43)_學達書庫

四三

　　停停走走，侍者帶著她穿梭於各種燈紅酒綠的走廊，轉到足足十米寬的吧台前，向最中間一張年輕的面孔打了個招呼，「小離，這是何姐。我把貴客安頓在你這兒，好好招待，一會兒南哥就過來。」

　　被叫做小離的男孩兒緩緩抬頭，看到何楚，咧嘴露齒一笑，「何姐。」

　　即便何楚見過各色陣仗，在這一刻她還是清楚地聽見自己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個男孩兒……只能叫做男孩兒，據何楚目測肯定不超過二十歲。她愣愣地看了他半天，始終想不出用什麼詞來形容他的……美色。

　　天使的面孔？不，太抽象。

　　帥氣？不不，太膚淺。

　　美麗？不不不，這個詞似乎無法描繪出他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

　　何楚的腦袋跑馬燈似的運行了半天智慧程式，直到坐下來的時候還渾渾噩噩地盯著他的臉。

　　小離身手十分敏捷，他熟練地拿出搖酒壺，搖晃片刻，拋到空中，從身後輕巧地接住，然後用另一隻手拿起另一隻搖酒壺，重複剛才的動作。兩個瓶子在他雙手中輕輕一撞，泡沫噴湧而出，在落下的瞬間，他又換了動作，一手拿著兩個搖酒壺，一手不停地將杯子在桌子上碼整齊。紅色與藍色的酒仿佛彩虹一般，混雜著從瓶嘴落下來，他一杯杯地倒過去，桌子上連一點兒水滴都沒有落下。

　　何楚看得眼珠子快要掉下來了，身後狂亂的尖叫聲幾乎掀翻了屋頂，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人群裡三層外三層地把吧台圍了起來。小離抬頭，略帶羞澀地沖大家笑了笑，電暈一片花癡男女。

　　手起刀落，一顆顆完整的櫻桃被剖成八瓣，小離瀟灑地將櫻桃撒進杯子裡，一杯雞尾酒就算正式調好了。

　　厚厚的磨砂玻璃杯，底部是深深的藍，然後再到綠，最後變換成粉色，最上層漂浮的是幾乎透明的液體，紅色的櫻桃浮在上面，羞澀，但誘惑。

　　如果沒有專人維持秩序，混亂的場面必然無法控制。饒是如此，哄搶聲大約維持了二十分鐘才漸漸散去。

　　小離從桌下取出一杯雞尾酒遞給何楚。

　　何楚驚喜地說：「給我的？」她以為被搶光了呢。

　　「嗯。」他笑著點點頭，抿著嘴唇，臉頰有深深的酒窩在跳動著，在她的注視下，他的臉頰微微泛紅。

　　美色當前，何楚差點兒把酒倒進鼻子裡。她趕緊調轉視線，小離美人的殺傷力實在太強，非凡夫俗子能敵也。而且他一臉單純的迷糊樣兒，更讓人有強烈的蹂躪的欲望……

　　不純潔啊不純潔，何楚在心中默念唐詩宋詞，摒棄腦中不該有的一切雜念。

　　在她沉默的時候，略顯靦腆的小離卻出乎意料地主動開口：「我們見過的，你還記得嗎？」

　　「啊？」何楚在腦中搜尋一遍，以他這等姿色，她居然毫無印象？簡直是暴殄天物！要麼就是她的記憶力出現了嚴重的問題。

　　「嗯，大約是五個多月前吧。」他認真地想了想，「在一個商務酒會上，地點是香格里拉。我當時是Bar

　　Tender，經過你身邊的時候，你直接從我手中搶走了一杯沒調過的伏特加，還記得嗎？」

　　何楚微微張嘴，立刻羞愧得幾乎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原來小離美人不小心看到的場面，就是她勾引，不，吸引許湛上鉤的第一幕。

　　她當時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許湛身上，自然沒有對旁人太過關注。

　　見她沉默不答，他便當她沒想起來，好心地繼續提醒：「對了，你當時還對我說，'到處都是酒，你這杯給我不就好了？再去拿其他的吧。而且這酒本來就是給客人喝的，我也是客人哦。'」他說著說著，忽然莞爾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幾乎耀花了何楚的眼，「對了，你還叫我小弟弟來著。」

　　仰頭灌了幾大口酒，何楚非常誠懇地看著他，露出危險的笑容，「小離小朋友，今天我來給你上一課，我們說，有時候太誠實呢，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在成人的世界裡……」

　　「你又在亂扯什麼？」沈南風帶笑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打斷了她的說教。

　　「你來了，」何楚懶懶地轉過身，「有些日子不見，我專程來喝免費的飲料。」

　　沈南風笑彎了眼，「歡迎光臨，何小姐，您的大駕光臨令我們這裡蓬蓽生輝。」

　　何楚笑了，小離繼續忙著手上的工作，他耀眼得如同發光體般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於是何楚忍不住開口誇讚幾句：「別的不說，你們這裡的調酒師是越來越專業了，了不得。」

　　沈南風聳聳肩，「不要隨便吹捧我的手下，這樣會讓他們找不著北的。」

　　聽到他們的調侃，小離抬頭粲然一笑，不知道是誰在他們身後低低地吹了聲口哨。

　　何楚托著下巴，很認真地對小離說：「喂，你會覺得困擾嗎？」

　　「什麼？」大男生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她，有一種讓人心動的純真，明白了何楚的疑問，他笑了笑，「大家又沒有什麼惡意，沒關係。」

　　她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咬唇不語。

　　沈南風看出她異常的情緒波動，立刻帶著她離開。一路上，她微微皺著眉，出神地想著什麼。直到走進香味四溢的包間，她才回過神來，忍不住小小地歡呼一聲，撲到熱氣騰騰的小籠包上開始奮戰。

　　還是沈南風瞭解她，這時候跑到凱撒來，十有八九沒有吃晚飯。

　　顧不得謝謝他，何楚埋頭苦吃。見她吃了七八成飽，沈南風才緩緩開口：「剛才怎麼了？」

　　何楚愣了一下，口齒不清地回答：「沒什麼。」

　　他輕啜手中的酒，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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