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戰(13)_學達書庫

一三

　　忽然，室內響起了突兀的掌聲，眾人怒視著聲音的來源——許湛一派輕鬆地站了起來，微微勾起唇角，他的眼眸深得看不清情緒。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大地的老總都站起來了，怎麼著也得賣這個面子，大家紛紛起身，掌聲劈裡啪啦地響起。

　　這個風雲詭秘的早晨，總算畫下了句點。

　　在目光交匯的一刹那，何楚看到許湛無形地張開嘴說了一句「謝謝」。

　　謝謝？謝什麼？她隱約不安，心跳愈發快了，似乎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真相正慢慢地浮出水面，只要輕輕一碰觸，就會破碎成一片一片的。

　　中午會餐，地點在Game公司樓下的食堂。這一次Game進軍中國市場與之前的種種謠傳不同，堅定的決心體現在方方面面，魄力非常。他們不僅迅速地以大手筆購下了市中心的一整棟大樓作為辦公地點，連員工食堂都聘請了國家一級廚師親自掌勺，務必要以最優厚的條件來吸引本土市場上最優秀的人才。

　　一行人隨著Von走進位於二層的餐廳。一路上Von不時向大家介紹整幢大樓中公司各部門的人員分佈，另外也頗有強調Game公司決心進軍國內市場的意思。

　　何楚故意落在了最後，趁大家不注意，她躲進了洗手間。

　　她的手指冰涼，精神高度集中後還有些頭痛。她打開粉盒，輕拍臉頰，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精神一點兒。這是她作戰的外殼，這樣的妝扮會讓她莫名地覺得安全一些。

　　鏡子裡的女孩兒臉色蒼白。她伸手擰擰臉頰，努力泛出一抹紅暈。靜靜地看著鏡子裡陌生又熟悉的臉孔，好一會兒，她才咬咬唇，慢吞吞地拿著手袋、資料夾走出去。

　　許湛也好，江城也好，恐怕都比她想像中要難纏數倍。雖然憑著超越常人的努力，自認為還算聰明的她，經過四年的打拼，才終於能在啟天廣告公司中占到一個比較重要的位置，而且這在多數人看來已經是相當不錯的成績。但當面對經驗比她多了三年的商場老手，白手起家的許湛也好，半路殺出的江城也好，直到今天早晨的正面交鋒，她才驚覺在這場所謂公平的競標遊戲中她太過幼稚！

　　幼稚到以為用一份完美的標書就能拿下單子；

　　幼稚到以為在許湛面前刻意裝扮出種種面孔，就能吸引到他；

　　幼稚到以為自己拿下這個單子，就能讓許湛對她……意亂神迷。

　　當一切接近尾聲時，她才看到了自己的幼稚。支撐自己走了那麼遠的自信，在許湛銳利的視線前，仿佛很快被打成碎片。

　　而這一次，她還會贏嗎？

　　她伸出手掌，再合上，什麼都握不住。

　　這，應該就是結局吧。何楚的步子有些虛浮，心中空落落的。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明亮耀眼的陽光熱辣辣地照著廣場，吹著冷氣的走廊卻讓她有些顫抖。窗內窗外，恍若兩個世界。

　　樓梯的轉角處露出一個衣角，她眼尖地認出垂下的那只手上的……尾戒。

　　可以說她是卑鄙的，聽到了細碎的交談，她迅速放輕了腳步緩緩地走過去。

　　「你猜的是對的……所以……」聲音很低。

　　靜默了片刻，另一個聲音沉穩有力，「按照原計劃，就按最壞的打算做準備吧。」

　　「這次失誤的責任在我，是我在調研的時候大意了。」站在對面的人非常自責。

　　「不會。」他低低地笑了一聲，「別忘了他們本來就有著非常明顯的優勢。再者，商場上充滿爾虞我詐，你偶爾一次判斷失誤不是大事。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並不是輸不起。」

　　安靜了一會兒，對面的人繼續輕輕地說：「我有點兒不太明白的是，創新電子的這些骯髒勾當，是啟天一手導演的，那先進科技又算什麼？幌子嗎？為了吸引和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好達到最後的目的？」

　　「恐怕是的。」他冰冷無情地回答。

　　聽到這裡，何楚的心快要跳出喉嚨口了，她扶著牆的手輕輕顫抖，腳下一絆，不小心發出清脆的聲音。

　　原來如此！

　　他立刻發覺了她的存在，急忙轉身。

　　她看到了許湛漆黑的眸子。

　　「你怎麼……」他的問話沒有說下去，反而轉頭對身後的人輕輕說了句，「你先過去吧。」

　　林子雨沖他點點頭，沉默地離開。

　　許湛上前拉住何楚的手腕，直接帶著她走進空無一人的樓梯間。光線有些暗，他眨眨眼睛才能看清她的神情。

　　何楚只覺得嘴唇忽然幹得厲害，仿佛有什麼東西堵在喉嚨口，太陽穴突突地跳著，她直直地睜大眼睛，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聽到了多少？」許湛居高臨下地盯著她，墨色的眼珠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張了張嘴，她努力發出聲音，「好像是全部。」

　　「嗯？」他看著她，摸摸下巴，表情似笑非笑，「如果你聽到全部的話，我會認真嚴肅地考慮滅口問題。」

　　她依舊是怔怔的表情，眼神黯然，不知思緒飛到了哪裡。

　　看她良久沒有半點兒反應，許湛倚在窗邊，平穩的音調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子雨調查到啟天和創新似乎有戰略上的結盟。」

　　單薄的她整個身子不自覺地輕輕顫抖。她真的……有這麼難過？是因為背叛嗎？所有的一切，都是瞞著她進行的，這一點讓她受到致命的打擊。

　　許湛的眸色暗了暗。對待一個將全部心血花費在方案上的新人，他無疑是殘忍的。但是，他還是會繼續將戲演下去。

　　「我選擇相信，你對此事並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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