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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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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山下雄治回到辦公室,對著窗外的黑暗長長一歎。他是那種只有在獨處時才會表露情緒的人,此刻,感覺自己的眼角有些濕潤。 決定是他做的,但他還是不敢相信,這次探索性的實驗就這麼結束了。沒有找到殺害父親的兇手,太平間裡卻多了幾條無辜的屍體。 真是罪過。 為什麼自己的負罪感這麼沉重? 這也是他匆匆結束了實驗的原因。收穫並非沒有,但遠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可是不能這樣自私下去了!他知道這個想法並不科學,並無邏輯,但還是將方萍和蔡修女的死歸咎於實驗的展開。 我該怎麼辦? 他甚至已經預訂了和在日本的私人心理醫生的門診。 但有些事,心理醫生幫不了。 他拿起了電話,看了看手錶,淩晨1:21,猶豫了一下,還是撥通了日本記者井上仁的電話:「井上君,深夜打擾了!」 井上仁的聲音裡透著睡意,但禮貌地說:「山下博士的電話,不能不接的。深夜來電,也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 山下雄治又猶豫了一下:「這件事,想和你,和車田君一道談。」 「沒問題,但是……他在自己的寓所睡覺……」 「沒關係,我的這個電話有三方會議功能,請稍等。」 車田康介一樣睡意朦朧地上線後,山下雄治說:「這次我們在江京進行科研交流,兩位熱忱招待,我感激不盡。」 「你太客氣了。」車田康介說,「我們見到鄉親,能招待一下,高興都來不及,更何況我們對令尊敬仰有加……」 「有人說,家父老年時成了左派,是否如此?」山下雄治一直很注意讓別人盡情發表意見,此時卻一反常態地打斷了話頭。 「不應該這麼說。令尊一貫是個善良人道的藝術家,心腸非常軟,同情弱者,但政治立場上從不明朗。」井上仁說。 山下雄治又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說:「我有件事,很要緊的事,要和你們商量……我感覺是個會天翻地覆的大事,所以必須有你們這樣可靠的前輩……」 忽然,他覺得有個冰冷堅硬的東西頂在了他的腦後。 他本能地掙扎了一下,一把鋒利的匕首搭在了他的頸間。 「你後腦上有把槍。你說你改了想法,明天再談,禮貌地說再見。掛斷電話。」一個聲音在他耳邊輕輕說。 是菊野勇司! 山下雄治一時不知該怎麼說。 「山下君?怎麼了?有什麼重要的事?」車田康介覺得山下雄治突然咽下話頭,好奇地問道。 「是這樣的,這事,如此要緊,我還要三思一下,現在也太晚了,三言兩語也交待不清楚,不如明天,我們找個僻靜的場所,好好談一下。」山下雄治的處變不驚再次讓菊野勇司欣賞。 「可是……」車田康介顯然更覺得奇怪。 「晚安!」山下雄治掛斷了電話。 「舉起手,慢慢轉過身!」菊野勇司命令道,纖秀的面容上罩著殺氣。 山下雄治依言照做,緩緩搖頭:「菊野,你到底是什麼人……」 「忘了『浪花屋』裡,井上仁曾提醒過你的事嗎?現在是你告訴我那些陶藝品下落的時候了。」 「原來你……你是那種蛀蟲!你就是井上君提到的藝術品盜竊犯!」 「只是一種高風險高回報的職業。」 「可是你居然在我的實驗室裡做了三年的行政主任!」 「我們這個行業裡,耐心是至高無上的美德。我早就知道,你不會甘心讓那些陶器失散在外,不會甘心讓令尊冤死。別忘了,令尊死了已有五年,你不是也很有耐心嗎?」 「可是,我這次一無所獲,你又不是不知道。」山下雄治驚訝地看著菊野勇司。 「無論你裝得如何震驚,都騙不了我。記得方萍死後那一天,你忽然給大家放了一晚假嗎?你一向是個工作狂,喝完酒照樣去工作,有一次小中風了還堅持從醫院回到實驗現場,可那天你卻沒了蹤影。從那天起,你開始十分小心,每走一步都要回頭好幾遍,確證沒有人跟蹤,才繼續往前走。當然,因此的確沒有人能跟蹤上你,但我就知道你有什麼特意需要隱瞞的事,而且,就在這幢樓裡。我相信你的為人,不是個犯罪分子,想來想去,你唯一值得遮遮掩掩的,必是發現了那些陶器!」 「荒唐,案件連個頭緒都沒有,我到哪裡去找到陶器?」山下雄治仍是震驚無比。 「這就要你告訴我啦!關於那些被劫陶器的下落,我們這個行當裡早有不同的猜測。當年,令尊將那些價值連城的陶器從戒備森嚴的東京博物館帶到江京,我們都很激動,尾隨來江京的藝術品大盜也遠不止我一個。令尊說不定事先就聽到了風聲,將陶藝品藏了起來,後來又告訴了你。甚至有人猜,殺你父親的主使就是你,因為令尊在臨死前,曾和律師商量,準備修改遺囑,死後將所有陶藝品捐獻給慈善機構,你將一無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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