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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黑色的人影,如一片黑雲,罩在他身周。他正想叫出聲,冰冷的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散席後,井上仁說今天不勝酒力,急急打車走了。車田康介連聲說著奇怪。待山下雄治和千葉文香也上車走了,關鍵說:「車田先生,有什麼話,可以告訴我了。」

  車田康介咳了一聲,臉色變得凝重,看了一眼安崎佐智子。關鍵說:「佐智子小姐一直對我幫助很大,我們彼此都很信任,你有什麼話,只管說。」

  車田康介點點頭:「是我多心了,今晚一直想找和你單獨在一起的機會告訴你,我的一個最新發現……是關於黃詩怡小姐的。」關鍵的心跳陡然開始加快。

  「原諒我這個人多事,剛才吃飯時我已經說過,我這個人喜歡解疑,黃詩怡小姐被害的事,很讓我震驚,就開始了我自己的調查,很不好意思,進展幾乎為零,直到昨天,我在一個採訪中得知了一件事,相信對你一定有很大的觸動……但我不能不告訴你……」

  35.

  「這人自稱是江醫的一名研究生,名叫方萍,在中西醫研究所做課題,說有重要的線索,是和黃詩怡被殺案有關。」陳警官領著巴渝生往問訊室走。

  方萍瘦削的臉上似乎始終帶著不安,看見兩警官走來,嘴唇開始不停地抖動。

  「方萍,你不要緊張嘛,慢慢說。」巴渝生殷勤地為方萍泡了杯茶。

  方萍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以略平靜的語氣說:「黃詩怡遇害那天的下午,我不巧撞見了……任教授……抱住了黃詩怡。」

  巴渝生和陳警官都面無表情。

  「我是偷偷看見的,他們並沒有看見我。黃詩怡用力掙脫了,臉色很難看,對任教授厲聲說了句什麼,就紅著臉走開了。」

  「就這些了?」陳警官追問了一句。

  「就這些。所以聽說黃詩怡出事後,我就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檢舉任教授,想想他決不可能做出殺人這樣的事……他我的導師,如果他被曝光,在研究所裡也就很難立足了,那我又怎麼辦?」

  巴渝生問:「那為什麼現在會想到來告訴我們?」

  「昨天,有名日本記者找到我,說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問我對黃詩怡的案子瞭解多少……那記者太滑頭了,不知從哪里弄來了幾張實驗室聯歡會的照片,指著照片上任教授和黃詩怡親密的樣子,問我有沒有什麼不正常的感覺。大概我憋了太久,所以一下沒控制住,竟然都告訴他了。」

  「方萍,非常感謝你的線索,同時,還想請你幫我們留意一下那個日本學術交流的科學項目,如果聽說了什麼特殊的發現,請儘早告訴我們。」

  方萍點點頭,起身往外走,忽然回過頭說:「我聽說了:一次關鍵從實驗中醒來後說,還有更多的人要死掉。」

  36.

  任教授,任泉,一個真正「看」著他長大的人,長輩般待他的人,跌下了他心中的神壇。而且跌得那麼慘,那麼狼狽。

  如果那醜陋的一幕真的曾經發生,黃詩怡為什麼不告訴自己?是啊,那樣將會十分尷尬。任泉和關鍵,多年的交情;關鍵和黃詩怡,熾熱的愛情。這一筆,在這兩份感情上,都將塗上極不自然的顏色。但她不是那種「忍辱」的窩囊個性,也許,正是將這件事告訴了褚文光。褚文光早已是關鍵和黃詩怡兩個人的好朋友。他們兩個幾乎同時遇害。

  離開始實驗還有近半個鐘頭,豐川毅和酒後臉上仍帶著淡淡潮紅的千葉文香已經在整理實驗器具。特租的痛覺檢測儀已經運到,今夜又要讓在地下通道裡接受實驗。

  關鍵輕輕走進任泉的辦公室,回手關上了門。

  「小關鍵,今晚又要辛苦你了,他們要把重點放在對你的痛覺檢測上。」

  「沒關係的。真正能留下持久印象的疼痛,還是肉體之外的,比如,詩詩的死。」

  任泉歎了一聲:「我完全可以理解……」

  「哦?真的嗎?」

  任泉顯然也覺出關鍵語氣中的異樣。「當……當然,你知道,小黃,大多數時間裡,就在我這間辦公室裡上班我至今還會經常感覺,小黃,她……她的身影還在這兒……」

  「在這兒,引起一個長輩的邪念?」

  「你說什麼?!」

  「你有勇氣做,為什麼沒有勇氣承認?」關鍵忽然覺得自己失去了控制,雙手已經緊緊抓住了任泉的衣領,越收越緊,任泉立時呼吸急促,試圖說什麼,聲音卻卡在喉中。

  「是你殺了詩詩,是你殺了褚文光,為了你事業和道德上的完美無瑕,對不對?」

  這麼多天來,關鍵覺得自己這個游泳健將的優勢第一次發揮了出來,可惜,是對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不,是對一個兇手,一個心目中的兇手。

  任泉傾力掙扎,臺上的茶杯落地,腳邊的電腦椅倒地。

  「關鍵,你住手!」幾名實驗小組成員一起沖了進來。豐川毅和菊野勇司一左一右抓住了關鍵的雙臂,硬生生將他拉開。

  「關鍵,你幾乎要把任教授勒死了!」安崎佐智子的聲音裡充滿了驚恐。

  任泉艱難地喘息著,咳嗽連連,臉漲得紫紅,老花鏡也不知掉到何處。

  「關鍵……我也許做過錯事,但我沒有殺害無辜的能力!小黃的死,你以為我動於衷嗎?我促成山下博士和這些日本朋友到研究所來做實驗,是什麼初衷,你想過嗎?」任泉的聲音顫抖。

  關鍵望向窗外的夜色,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安崎佐智子走到他身邊,將手輕搭在他的肩膀,低聲喚著他的名字。

  任泉的辦公室對著後院的小草坪,遠處院牆邊那個古怪的小鐵台依舊孤零零地立著。關鍵突然看見一個黑影,佇立在鐵台旁。

  安崎佐智子也低頭看去,只看見那黑影一閃,飛跑向研究所的後院門。關鍵已經向樓下飛奔。安崎佐智子也跟著跑過後院的草坪,又奔到後院門前。院門鎖著,只有關鍵在門前氣憤地踱了兩步,一腳踢在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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