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愛是寂寞撒的謊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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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只剩下霍靖和李芳了。霍靖對她說,芳,我們走走吧。 散步時,李芳一直別過頭,怨恨他剛才的淡漠,霍靖知道她在使小性子了,笑笑說,剛才不是有人在嗎,對不起啦。 霍靖一句對不起,讓李芳的堅強瞬間崩潰。街角的樹影中,霍靖輕輕地擁住了李芳,輕輕地歎氣。這一刻只要一個擁抱就夠了,兩顆心,都需要彼此的慰藉,不是麼? 平靜下來的李芳抬頭看著霍靖,她輕撫著他臉上的皺紋,說,看你,生皺紋了,也起白髮了,官肚子也不小了。霍靖說,是啊,歲月不饒人啊,何況工作也累人。李芳說,好好保重自己,為我,為安紅,為老百姓。霍靖說,會的。 李芳說,晚了,我們走吧,讓人看見了就不好了。霍靖點點頭。 樹影外,他們又一左一右的拉開距離,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細碎的話…… 像是達成了共識,霍靖沒有到李芳的家,到了分叉路,霍靖就幫她叫了計程車。霍靖雙手插進褲袋裡,站在馬路邊上默默地目送計程車消失在夜幕下的車流中。 李芳有時想,如果當初他娶的是她,結果會是怎樣呢?想是想,而她從來沒有萌動過代替安紅的念頭,有著這樣的一份牽掛和默念,便夠了吧。 許多時候,她是責怪自己。身為婦聯主席,暗地裡卻做個情人的角色,而且竟然還是市委書記的情人,這不是很諷刺嗎?這種偷偷摸摸的感覺,真的很傷李芳的自尊。 在江邊呆坐好一會後,回到家,飄兒把自己鎖在浴室裡。一件一件地脫去身上那套見證著激情、墮落與再生的衣裙。飄兒撫摸著身上狂亂中殘留的瘀痕,疼痛中她懷念耿元的力量和柔情,耿元的喘息和聲音,似乎還在耳邊縈繞。絕望地狂歡後,竟然帶來這樣巨大的空虛。這種空虛鞭撻著回到現實的罪惡感在一點一點地膨脹。飄兒凝視著鏡子裡面自己玲瓏有致的身材,想到這個身體剛剛得到的前所未有的釋放,想到這個身體從此便要回到冷清的存封中,眼淚又無聲地溢出來。 浴缸裡的熱水已經溢出來了,飄兒關掉水龍頭,躺在浴缸裡,撥通了李芳的電話。 李芳也才剛剛進門,霍靖帶給她的情緒波動還沒平息。飄兒才叫了聲「芳姐」,就哭了起來。嚇得李芳一個勁地問她怎麼了。 哭了好一會兒,飄兒才說:「芳姐,沒事,我就是想這麼哭一下,好了,沒事了。」 「飄兒,要不要我過去陪陪你?」 「不用了,泡個熱水澡就會好了。」「那你答應我要好好的,有事一定要再打給我啊。」「嗯,謝謝芳姐。」 這兩天飄兒的關機和她的哭泣,一定有著必然的聯繫,不然以飄兒的性格,是不會這樣大哭的。但朋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和尊重,飄兒不說,她也不便多問,擔心也是沒有用的。 想起霍靖額角上的星點白髮,李芳長長地歎了口氣。她的臥室,已經許久不曾為霍靖打開了。也許他們都已經昇華到精神上的眷戀和扶持了,也許他要的也只是讓李芳靜靜地陪他走一段路吧,他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也有更加多的責任要負。這點他自己知道,李芳也知道。 李芳想著霍靖,又想著飄兒,衣服也沒換,就歪在沙發中睡著了。 飄兒哭過之後,便冷靜下來。既然已經發生,接受自己原諒自己,才能夠真正地回到原來的生活中去。耿元與她這兩天的記憶,她必須要把它們深深地埋藏起來,不露一絲痕跡。 換上乾淨的睡衣,回到臥室,電話響了,林燁問:「老婆,這兩天你幹嗎去了,手機不通,家裡電話又沒人接。」「我……有突發事件要採訪,手機剛好沒電了……」飄兒隨口撒了個謊。林燁說:「出差你也不和我說一聲,真是的。」「這不沒來得及嗎。」飄兒心虛地小聲說。 林燁聽出飄兒的聲音有點不一樣,問:「老婆,你聲音啞啞的,感冒了嗎?」飄兒吸了一下鼻子說:「沒有,可能是著涼了吧。」林燁說:「飄兒,我在免稅商場裡,你想要什麼禮物,告訴我。」飄兒終於哽咽著說:「我什麼也不要,你快回來。」林燁感到有點奇怪,一向內斂的飄兒,怎麼這樣情緒化。 他問飄兒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飄兒說:「我想你,你快回來!」林燁的心一下子從香港給飄兒扯到了內地,他的心裡產生了初識飄兒時,那種像是被電擊中的麻醉感覺。他愛飄兒,愛得不知如何是好。因為他總覺得虧欠著飄兒,這個婚姻,他有點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他裝得很冷漠,飄兒不知道,那是因為他自卑。一個男人,只有內心強大了,才會在女人面前真正的強大起來。但是這一刻,飄兒一句「我想你」,便把他的柔情都勾上來了。他對著電話,溫柔地說:「我也想你,老婆。」 飄兒聽著這句遙遠的情話,咬著嘴唇哭了。 星期一早上,回到報社,一切沒有什麼不同,大家按部就班。每週一的工作例會照常召開,飄兒看著莫主任那張慈祥的臉和惺惺作態的言論,真是反胃。旁邊的王東洋抿著嘴,看樣子是在拼命忍著笑,寶欣低著頭,出奇的乖巧。 散會後,寶欣走到飄兒的辦公桌,在她耳邊悄悄地說:「謝謝飄姐。」飄兒會心地笑笑,不再多言。王東洋挨過來,問飄兒家裡的急事處理好了沒。飄兒說:「什麼急事?」「星期六不是說家裡有急事,不能……不能那啥嗎?」飄兒想一下,連忙掩飾地說:「哦,處理好了。謝謝你啊。」王東洋又壓低聲音說:「你那天沒去,可錯過好戲了。那寶欣,還真不好惹,這下姓莫的吃了黃蓮了,有苦說不出。」飄兒瞪他一眼,示意他別亂說,小心禍從口出。王東洋說:「我怕他個鳥,有本事就給我小鞋穿啊,誰怕誰。」飄兒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不再理他。 隔了好一會,王東洋又挨過來小聲說:「飄兒同志,莫主任說此事關係重大,保密工作要做好。」看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飄兒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一天飄兒沒有採訪任務,王東洋和寶欣跟城管處的人出去了。由於昨晚睡眠不好,飄兒用左手托著頭養神,晚上還要迎接林燁的歸來呢。她絕對不允許自己心神不寧。 正在飄兒閉目養神的當兒,總編把飄兒叫進去了,分給飄兒一個回顧當地黨史的任務,說是配合市府宣傳部今年党的生日紀念活動。最後總編問怎麼不寫入黨申請書?飄兒不好拂了總編的好意,便說:「我回去好好想想。」 一整天,飄兒都紮在黨史研究室中查閱資料,看一看手錶,已經是傍晚6點了。她對檔案員歉意地笑笑,便向超市走去,這樣的忙碌真好,沒有時間去胡思亂想。 晚上飄兒做好一桌子林燁喜愛吃的菜,等著林燁。8點多,林燁終於回來了。他一進屋,還沒有來得及換拖鞋,飄兒就跑過去,從背後抱住他的腰,林燁驚訝中很不習慣地傻笑著。 「哎喲,老婆,你這是幹嗎呢?」 飄兒不說話,把頭貼在他後背。 林燁轉過身詢問:「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老婆?」 飄兒搖搖頭。林燁說:「真的沒有?那快讓我洗了澡再說,好不好?」 林燁有潔癖,外出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要洗澡換衣服。飄兒用力地抱著他,不讓他動。飄兒把頭靠在他的胸前,聽著這個自己承諾一輩子相依為命的男人的心跳聲,是這樣的真切。飄兒也說不清楚為什麼這一刻如此需要他的體溫,她只知道這樣抱著他的感覺很踏實。 林燁卻一點也不明白她複雜微妙的心理,身上的汗水和風塵讓他難受,他以為飄兒只是想他了,說:「好啦好啦,我先洗澡,一會再抱啊。」林燁哄著推開了她,快步走進了浴室。 飄兒失神了一會,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反常了,連忙調整自己。林燁沉浸在「小別勝新婚」的喜悅裡,一邊沖水一邊哼著歌兒。這一次在香港,他帶了一盒進口的「偉哥」,實在需要時,他會用的。為了飄兒,這是最直接也是最快捷的辦法了,他是不會讓飄兒知道的。 出來時,飄兒已經坐在飯桌前等他了。吃飯時飄兒恢復了平靜,林燁饒有興味地說著在香港的一些見聞。收拾好碗筷洗涮完畢,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飄兒洗澡後回到臥室,林燁握著空調搖控器躺在床上已經睡著。飄兒輕輕給他蓋上毛巾被,靜靜地看著林燁安祥的臉,這個胸無城府的男人,睡相真是比孩子還孩子,在他飽滿的前額吻了一下,便在他身邊躺下。 飄兒並無睡意,她耐心地等著林燁醒過來,只是想抱抱他,只是想他也抱抱她,好讓他知道,他們之間還是互相需要的,是要相依為命一輩子的。飄兒要的,只是一點點的慰藉,只是一點點的體溫,好讓她的身體和靈魂回歸,從此安靜,好讓她不再幽怨,也不再自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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