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愛情在前,遺忘在後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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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許諾是專門給我打來電話,還是真的打錯電話,但他的這個電話還是攪亂了我的心思,此後的幾個小時,我如坐針氈,孤寂如同張牙舞爪的怪獸,想要將我吞噬。 好不容易拼湊完稿件給羅綺發過去,我穿上外套裹得像只笨拙熊匆匆出門。外面雖然已經進入冬天,可卻有太陽零星的光輝照耀,暖洋洋的讓人心生愜意。這樣的季節兩個人牽手才不會顯得孤清,我卻形單影隻地閒逛,真是浪費美好青春。 走了一會兒我感覺雙腿有些酸軟,於是走到公車站的座椅上休息,想起大學時和可意為了消磨時間,就不停地換乘著公車來觀賞著城市風景,如今,城市的每條公交線路依然繁忙不停,我和可意卻早已經不是大學時無憂無慮的小丫頭了。 我上了一輛公車,坐了幾個站然後下車,然後又上了另一輛車,再坐幾個站下車,就這樣反反復複,不知道換乘了多少輛車,不知道坐了多少站路,直到傍晚悄然來臨,我才沒有了繼續乘坐的興致。 我下了車,卻看到四周的環境是如此的熟悉和親切,大大的「海雲市第一人民醫院」幾個字赫然躍入眼裡,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任我不停地兜轉,卻敵不過潛意識的呼喚。 已經到了醫院門外,我卻遲疑起來,想了一下又倒回來,走過來走過去地徘徊和猶豫。我奇怪的舉動吸引了保安的注意,穿著制服一臉不苟言笑的保安走過來問道:「小姐,請問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哦,我……」我結結巴巴地說,「我馬上走。」 我掉轉頭離開,都已經到了公車的終點站,可是,我最終還是沒有勇氣首先邁出那只腳。 「小溪?」身後傳來一個熟悉溫柔的女聲,帶著不確定的懷疑語氣。 是鐘可意的聲音,真是倒楣。在我想要悄無聲息離開這裡的時候,竟然被她看到。我像做壞事被抓到的賊,不敢回應她的呼喚,甚至連頭都不敢回,撒開腿就往前跑,看到一輛空的計程車經過,便迫不及待地招了手。 搖上計程車的後窗,我這才放心地籲出一口氣,可意會不會認為剛才自己認錯了人呢?我欲蓋彌彰,反而更加令人懷疑。 十字路口突然亮起紅燈,計程車停住飛馳的步伐,靜等綠燈亮起通行。我無奈搖下車窗釋放車內悶悶的空氣,就在時間緩緩流逝的等待裡,突然,我渾身一激靈,不遠處的樂曲將我的意識全部吸引了過去。 我聽到了那首曲子——那首在許諾手指下如行雲流水般的音樂。 我對計程車司機說:「師傅,我就在這下車。」付了車錢,走下車,我雙腳如同被魔力吸引一般不知不覺朝著這首曲子的發源地尋去,站在玻璃窗外我看到裡面坐著幾個青少年,原來這是一個青少年樂器培訓中心。而備受矚目的那個年輕女教師神情悠然,沉醉在美好的樂曲裡。 一曲完畢,年輕女教師說:「這首曲子是班得瑞的名曲《巴格達的星星》,聽這首音樂的時候,我們會感受到夜晚的黑,具有相當濃度的深紫色,當破曉的空氣變得流動,那片黑顯出了原色,夜晚悄悄退場,唯有眾星是夜的知已。」 「唯有眾星是夜的知已。」這句話如同一顆小石子投入我平靜的心湖,泛起了絲絲漣漪。我想到了許諾,孤高的許諾,在他手指下纏綿悠傷的樂曲,是他在想念他長眠于地下的愛人嗎?我不知道,沒有人知道,他的心事也許只有夜才明瞭。 「下面我們再介紹一下班得瑞的生平……」 女老師突然停止訴說,將目光投向玻璃窗邊的我,問道:「小姐,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老師,我想學鋼琴。」我說。 有幾個學生抿嘴偷笑,女老師表情也有些錯愕。在一堆青澀稚嫩的面孔裡,我這張臉確實夠滄桑,怪不得他們要笑我。 「請等一下,我們這裡馬上就要下課了。」女老師對我說。 下課之後,一個個少男少女邁著歡快的腳步依次從我身邊離開,等他們走完之後,女老師從教室裡緩步走出來,伸出手友好地招呼我:「你好,你真的想學鋼琴?」 「是的。」 「可我們這裡沒有成人班……」她為難地說。 「其實,我想學的,也就這一首《巴格達的星星》而已。」我坦白告訴她,「我對鋼琴並不是完全陌生,像簡單曲子我都會彈,只是這一首……」 「為什麼單單想學這一首?」她突然問。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於是難為情地笑笑。她想了想也沒再追問下去,說:「如果這樣的話,你每天抽一個小時過來找我,我下班之後教你。如果你勤奮練習加上以前的基礎,一個月左右應該能夠彈得會這首曲子。」 「學費多少我付給你。」我說。她沒有客套,微笑著點點頭。 「那可以從今天開始嗎?」我急切地問道,伴隨我問話的,是又一個噴嚏。 她笑,「看來你是真的很想學習,如果你願意,可以馬上開始我們的第一課。」 10 那樣悠美動聽的一首樂曲,原來真正彈起來卻是如此費勁。加上感冒未痊癒的緣故,黑白琴鍵讓我的眼睛昏亂,我的手指開始僵硬,變得不聽使喚起來。如果不是有心底隱隱的呼喚,我想我一定會放棄。 兩個小時過去了,我甩甩彈得酸軟發漲的手,老師理解地說:「剛開始彈鋼琴是這樣,你回去拿熱水泡一泡,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到家了,我掏出鑰匙打開門。 鐘可意已經下班回家,廚房裡散發著熟悉的家常菜的香味,將來不知道誰有福氣能夠娶到鐘可意,她一定是標準的賢妻良母。 鑰匙的聲音驚動了她,她回過頭對我說:「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到報社加了班。」我說。 「胡說,今天在醫院門口,我看到的那個人分明就是你!」她戳穿我的謊言。 「鐘可意,你胡說八道什麼呢!發燒的人是你不是我吧!」我虛張聲勢地嚷嚷,「今天我除了在家就是去報社,你在醫院門口肯定看錯人了……」 「難道我真的看錯了?」她懷疑地反問自己。看她的樣子,我真有衝口而出的衝動,可話到嘴邊我還是咽在喉嚨裡。可意又開始諄諄叮囑說:「把晚飯和藥吃了你就去睡覺吧,感冒要多休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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