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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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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重點。」 「我要是讓你一槍打死他,你幹不幹呢?」 周小萌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沒等我動手,他就會先一槍打死我了,你想別的辦法吧。」 「你們兄妹倆,感情挺不錯的。他都把你害成這樣了,你還不捨得動他啊?」 「蔣先生,你要是說廢話,那就不必再談了。」 「周小萌,你去對你哥哥說,你願意息事寧人,嫁給我。咱們兩家的事就算了了,現在鬧成這樣,誰都收不了場,誰臉上也都不好看。」 「我哥哥不會答應的。」 「依我看,要是你本人願意,你哥哥八成也不會攔著你。」 「我本人也不願意。」周小萌冷冷的說:「你連你親哥哥都往心口捅刀子,嫁你這樣的人,比嫁個畜生都不如。」 蔣澤倒是一點也不惱:「小姑娘罵起人來,就不可愛了。」 「我不可愛的地方多著呢,所以你也別惦記我了。」 「哎,讓我不惦記你,好像有點難度,誰讓你那麼招人喜歡呢?你說你媽媽這樣子,我要是把她的氧氣關掉,她是不是馬上就斷氣了?中國的醫學是怎麼認定臨床死亡的?腦死?心臟停跳?」 「你到底要什麼?」 「咱們還是見個面吧。你哥哥那麼無趣的人,藏著你這麼有趣的一個妹妹,真是暴殮天物了。」 「我出不來。」 「我相信你有辦法出來,你這麼有本事的人,一定能想出辦法。」蔣澤又在輕輕的笑:「我給你四個小時,四個小時後,咱們在山頂的涼亭見。」 第三十七章 周小萌掛斷電話之後只猶豫了幾秒鐘,就走到主臥去。周衍照的房間是挺大的套間,裡面還有盥洗室。她打開浴櫃,一眼就看到裡面放著的剃鬚刀,周衍照從來不用電動剃鬚刀,所以浴櫃裡還放著大半包新拆封的刀片。她拿著剃鬚刀,早晨的時候他大約剛剛用過,冰涼的金屬刀架上,仿佛還有屬於他的氣息,特殊的,親密的,只屬於他的。她沒有用新刀片,直接將剃鬚刀上的那枚刀片取下來。她右手拈著刀片,於是伸出左手,看了看自己手腕,薄薄的皮膚底下淺藍色的靜脈,刀片微涼,十分鋒利,切開皮肉的時候幾乎沒有覺得痛。她將那沾著鮮血的刀片放回剃鬚刀內,然後放回原來的地方。 她離開主臥朝自己的房間走去,這條走廊她走過無數遍,小時候只要聽到媽媽的聲音,她會搖搖擺擺從自己的房裡溜出來,悄悄的打開主臥的門。那時候周彬禮總是會一把抱起她,叫她「小公主」,那時候媽媽真年輕啊,溫柔的注視著自己,仿佛自己是這世上唯一的重要。 她沒能順利走回自己房間,就暈倒在走廊上。 她失去意識的時間並不久,甚至只覺得有幾分鐘,等她清醒的時候,整個人都在一種難受的晃動中,她視線模糊,只看到小光的臉,他的臉色是蒼白的,幾乎沒有血色,她在眩暈中被他重新放下來,她才漸漸的明白,剛才他是抱著她在跑,現在她躺在車子的後座。 他將她放好之後正打算鬆手,突然聽她喃喃叫了聲:「小光……」他以為她是要說話,於是俯身湊到她的耳邊,她的聲息似乎更微弱了,又叫了一聲:「小光……」她的嘴唇微微顫抖,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在漸漸失去,他於是湊得更近些,周小萌突然雙手一揚,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拿著極細的一根鋼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已經在小光頸中一繞,鋼線深深的嵌入皮肉,瞬間就沁出血珠,小光幾乎沒有掙扎,他只是睜大眼睛看著她,她說:「對不起!」一腳踹中,小光倒下去,她用盡力氣才爬起來,將小光扶到一旁。不遠處的保鏢已經發現不對,紛紛朝著這個方向奔過來。她啟動車子,徑直朝門外沖去。 手腕上的血還在滴滴嗒嗒,大約是小光替她粗略的包紮過,紗布纏的很緊,但是血浸透了紗布,沿著手腕往下滴,染得腳下那張車內毯斑斑點點,盡是腥紅的血跡。 後頭有車子追上來,闖了幾個紅燈之後,車速越來越快,但還是沒能甩掉後邊的人。她儘量集中精神開車。握著方向盤的手在抖,也許是因為持續失血,她覺得耳畔一直嗡嗡作響,最後才發現不是錯覺,是手機一直在震動。 她壓根不看到底是誰打來的電話,將車開到餅市街前的牌坊底下,將車往那裡一扔,緊緊握著手腕上的傷口,沖進了錯綜複雜的巷子裡。 小光在餅市街還藏著一部機車,她從騎樓底下找到那部機車,鑰匙就被他放在老閣樓窗臺上種著蔥的那個破花盆底下,一摸就摸到了。她騎機車還是周衍照偷偷教她的,離合器在哪裡,油門在哪裡,怎麼踩刹車,當年她也只是騎了一小圈,就嚇得他不再讓她騎了,說太危險。 她順利的發動了機車,發動機轟鳴起來,鄰家樓上有人打開窗子,看到是她就叫嚷起來,可是她已經騎著機車穿過狹窄的小巷走掉了。 她沒有戴頭盔,風吹得頭髮一根根豎起來,抽在臉上又癢又痛。正是市區堵車最厲害的時候,她騎著車在車流中穿梭。終於趕在天黑之前到了山上,遠遠的看見涼亭裡一個人都沒有,她連扶住機車的力氣都沒有,最後幾乎是翻滾的跌下去,只聽見機車轟得一響,倒在一旁。 她沒有力氣站起來,血把衣襟都打濕了大半,還有一些血點濺在臉上,騎機車的時候速度太快,被風吹得甩到臉上,溫熱的像一場細雨,她掙扎了一下,終於有人從背後扶了她一把,仿佛是喟歎:「怎麼弄成這樣子?」 她聽出是蔣澤的聲音,不過這時候她也沒力氣殺人了,只能任憑他半拖半抱,將她扶到一邊坐下。她想要笑一笑,可是只是嘴角微動,側臉看著他,問:「我媽呢?」 「在醫院呢。」蔣澤挺有風度的替她按著手腕上的傷口:「你也去醫院吧,看樣子割得挺深的,失血過多會死的。」 「我口渴,有水嗎?」 蔣澤伸手招了招,有人送過來一瓶水,他擰開蓋子遞給她。她一口氣喝下去大半,直嗆得咳嗽起來。蔣澤說:「咱們打個賭吧,要是你哥哥一個小時內趕到這兒來,我就娶你。要是他不來,我也娶你。」 「他不會來的。」周小萌說:「我出來的時候就知道,他不會來。我要是乖乖躲在家裡,他就會讓我太平無事,要是我闖出來,生死就由我自己了。」 蔣澤十分推心置腹的樣子:「也不見得,你別太悲觀了。依我看,你挺重要的,他說不定馬上就來了。」 「有件事情我挺好奇的。」周小萌又喝了一口水,咽下去,像是喝酒一般痛快,她問:「你為什麼就確定我會來。」 「挺容易想明白的。」蔣澤說:「你看,你媽睡在醫院裡,你哥每個月付那麼高的醫藥費,就為吊著她的一口氣,出了這麼大的事,醫院裡卻連一個保鏢都不安排。挺反常吧?他其實是在賭,賭你會不會為了你媽,離開他。」 他說的有些繞口,周小萌失血過多,只覺得頭暈眼花,抱著那瓶水,不停的喝。蔣澤說:「你來了我就放心了,你看,周衍照輸定了。」 「他沒有輸。」周小萌笑了笑,「只要他不來,他就是贏了。」 蔣澤很沉得住氣,笑著說:「那咱們就等等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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