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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姚明遠自言自語道,極力想把那個可怕的念頭驅趕走。但是它頑固抓著他不放,就像一頭餓的只剩下一口氣的狼,終於發現一點可以救命的食物,便拼盡力氣、急洶洶地撲來,任憑他怎麼掙扎,不肯放手。

  姚明遠騰地站起身,冥冥中,仿佛有一種看不見的力量,指引著他走到書房,在電腦前坐下。

  夜。寂靜,安寧。只有手指敲擊健盤發出「嗒嗒嗒」的聲音,時而疏遠,時而密集,像酒吧裡播放的老爵士樂,飄忽不定。

  60

  自3月底北上,整整兩個月時間,權磊頻頻往返于北京——藍城之間,為上市奔波。

  其中的苦衷、艱辛、疲憊、擔憂、緊張與忙碌,如果不是親身經歷的人,簡直難以想像。尤其是這期間還要協調公司內部關係,雖然在董事中流傳已久的讓姚明遠退位、權磊繼位的呼聲已經平息,但公司高層間派系之爭並未停止。北京之行前夜,權磊態度果決、義正言辭地拒絕了趙董事,這一舉動致使本想向自己靠攏的他重又站到姚明遠一邊,私下拉攏董事會其它成員,來反對權磊。董事會明顯分成兩派,一派支持權磊,一派追隨姚明遠,雖然目前來權磊占上鋒,但他知道,這是因為大家把希望寄託在上市成功的前提上。權磊深感自己肩上重任,此次上市,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否則無法向董事會交待。

  好在事情進展還算順利。上市材料經過證監會蹤合處、預審處、發審委工作處,現在已經送到發審委委員手中,委員們業已審過材料,準備「過會」了。

  權磊原以為,自己緊張的神經可以稍稍鬆馳些。畢竟走到這一步,非常不易,一路過關斬將,歷盡周折,險象叢生。比前一次有過之而無不及。好在所做的一切都取得了回報,只要發審委審核通過,就可以拿到證券交易所掛牌上市了。現在是最為關鍵時刻,權磊緊蹦的神經更緊張了。他把這兩個月來所做的一切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回憶了一遍,看有沒有疏忽的地方,特別是對9位發審委委員的公關,

  按規定有6票通過即可。但為了保險起見,除了一位委員前段時間在美國沒有聯繫上,其餘8位都一一「拜訪」過了。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可以「過會」。但不知怎麼,一顆心就是放不下來,老是懸在半空中,好象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無奈,一向並無宗教信仰的他,帶上叢林去了佛山寺,又是燒香、又是拜佛,權磊真希望冥冥中有個佛祖,保佑他上市成功。

  6月中旬,權磊接到證監會通知,讓他赴京參加發審委審核會議。權磊又驚又喜。喜的是終於要「過會」了,驚的是不知為何讓自己參加。因為按慣例,企業人員是不參加審核會議的。權磊打電話給東方,東方也說不出所以然,估計可能有些技術問題吧。權磊只得帶上叢林,又一次北上。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去北京了。與前幾次不同,走之前沒去向左岸「辭別」,只是在機場打了個告別電話。前段時間權磊去球隊「探班」,得知球員中有個說法,就是在重大比賽前夜,不和女友約會,說是怕沖了球運。他原是當笑話聽,現在竟也效仿起來,免得沖了上市的好運。

  權磊提前一天到北京。晚上哪兒也沒去,吃過飯就回房間休息。可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了半天也沒睡著,後來起來吃了兩片安定,結果又睡過了頭。叢林在二樓餐廳等了他半天不見人影,上來咚咚咚敲門,把他叫醒。收拾停當,飯也沒顧的上吃,匆匆趕往證監會辦公大樓。一路上,權磊心神不定,不知是緊張,還是擔憂,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一進會議室,權磊就覺氣氛不對。果然,會議開始,委員們開始質詢,提的問題直中要害,個個打在7寸上。權磊嚇出一身冷汗,大腦迅速閃出一個念頭—公司有內鬼。如果沒有內部人告密,提供線索,僅憑這150頁的申報材料,絕對不可能發現這些問題。這麼想著,就覺渾身血液沸騰,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打顫。權磊以極大的毅力,控制住自己,集中精力,沉著應對。但是隨著問題的深入,他越來越感到招架不住,自己都覺出破綻,難以自圓其說。雖然叢林在一旁適時做些補充,仍無濟於事。走出會議室時,兩人都有大難臨頭之感,情況對他們十分不利。

  「他奶奶的!公司有內鬼!」權磊氣壞了,在走廊上就忍不住罵了起來。

  「不會呀。這次做的相當保密,只要董事會的人知道,這些人不可能去告!告了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叢林也意識到有人告密,但又想不出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一臉迷惑地道。

  「這個回頭再說,現在得趕緊想辦法,看怎麼能挽救過來。」權磊壓低聲音道。

  兩人快步走出證監會大樓。一回到酒店,權磊就打電話給東方。從他說話的語氣,東方猜到出事了,立刻趕了過來。權磊把會上的情況講了一遍,問他這麼辦?有什麼可以挽救的辦法?

  東方搖了搖頭,沒好氣地道:「你們公司到底怎麼回事?怎麼總有人告!這種事就怕內部出亂。外面的事都好辦。就怕有內鬼,一告一個准。」

  權磊不覺有些氣短,硬著頭皮道:「我知道,我們內部有鬼,這事先放一下。你先說,有什麼辦法可以補救?總不能眼睜睜地等死吧!」

  東方也知道現在不是說洩氣話的時候,但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皺緊眉頭,自問自答地道:「能有什麼辦法?你說,我看是沒什麼辦法。」

  「要不,發審委那邊,再做做工作。」

  「我覺的意思不大。該做的都做了,怎麼做他們心裡有數。如果沒有人告,從材料上看 不出什麼來,也就順理應當,投贊成票。現在問題都捅出來了,誰敢冒這個險?將來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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