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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只是這樣而已。」盛方庭說,「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起誓,絕不傷害東遠集團的任何利益。我甚至可以用我最珍視的一切起誓。」

  舒琴冷笑:「你最珍視的是什麼?」

  「你。」

  舒琴卻淡淡地笑了笑:「你如果真的珍視我,絕不會勸說我去當聶宇晟的女朋友。」

  「可是最後你們還是分手了,不是嗎?」盛方庭說,「你我都心知肚明,聶宇晟不會愛上你,他心裡一直有一個人,那個人,是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將其從他心裡抹去的。這世上哪怕有千千萬萬的人可以當聶宇晟的女朋友,卻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他的話說得太尖銳,舒琴忍不住又倒了一杯酒。

  兩個人各自有各自的心思,菜順口,酒也喝得快,最後兩小壇黃酒竟然都喝完了。舒琴酒量很一般,盛方庭似乎更有心事,喝得更多。舒琴覺得氣氛很僵,只得找些話來說:「這毛蟹吃起來太不過癮了,等過陣子咱們找個地方吃蟹,那個就酒才好。」盛方庭也喜歡吃螃蟹,於是點點頭算是答應了。黃酒後勁大,喝的時候不覺得,等出來讓涼風一吹,兩個人都覺得今天的酒喝多了。依著盛方庭的意思,要找代駕,舒琴說:「找什麼代駕,打半天電話,代駕公司不定幾個小時後才派人來。這麼好的月亮,走回去得了,你家離這兒不是挺近的嗎?」

  盛方庭一想也是,於是說:「行,我走回去,不過先幫你攔個計程車。」

  攔到了計程車,盛方庭照例替舒琴打開車門,然後自己拉開了副駕的位置。舒琴酒意上湧,說:「你不要送我了,越送越遠。」

  盛方庭指了指手錶:「都十點多了,這不是遠近的問題,這是風度的問題。」

  一句話說得舒琴笑起來:「行,你的風度!」

  還沒到舒琴家,盛方庭就覺得胃裡難受起來,於是拿手壓著胃部,舒琴也看出來了,說:「真要命,我忘了你前不久剛做完微創手術,還跟你喝酒,你不要緊吧?」

  「有點胃疼……也沒大礙……」

  「我家裡有藥,上去吃點藥吧。我電燉盅裡煲了有湯,喝點熱湯解解酒,或許就好了。」

  舒琴覺得自己挺大意的,明明盛方庭前陣子剛從醫院出來,她還沒有阻止他喝酒。

  「行,麻煩你了。」

  舒琴的房子不大,她招呼盛方庭進門,然後找到胃藥給他,遞上杯溫水,說:「你稍微坐會兒,我去端湯。」

  舒琴買的是自動電燉盅,小火一直煲著,不盈不沸,早上出門時定好時間,晚上回來就是一盅好湯,非常方便。她剛把燉盅的插頭拔掉,突然看到櫥櫃檯面上竟然有一隻蟑螂。舒琴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蟑螂,當下尖叫一聲,幾乎就要奪路而逃。

  盛方庭本來剛把藥丸吞下去,突然聽到她尖叫,本能反應就幾步沖到了廚房門口,舒琴嚇得語無倫次,一頭紮進他懷裡:「蟑螂!」

  盛方庭眼明手快,操起櫥櫃上擱著的竹制鍋墊,使勁一拍,那蟑螂猛然跳起老高,這下子沒有打著,舒琴嚇得抓緊了他的衣襟,盛方庭連拍兩下,終於將蟑螂拍死了。他說:「行了行了,已經打死了。」

  舒琴一抬頭,正好撞在他下巴上,撞得他下巴生疼生疼的。舒琴說:「對不起。」連忙伸手替他揉下巴,「沒事吧?我真是嚇糊塗了,你也知道的,我最怕蟑螂……」她的聲音漸漸低微,因為盛方庭的臉離得太近了,近得她能聞見那帶著淡淡酒香的呼吸,她手指下是他的皮膚,這時候已經冒出了胡茬,微微有些扎手,她想自己太莽撞了,應該把手縮回來……可是她手指一動,就觸到了盛方庭的嘴唇,柔軟的感覺讓她差點又跳起來,她覺得盛方庭的臉越來越近,他的眼睛真亮,仿佛有一種蠱惑似的。他的手還擱在她的腰上,這時候她覺得他掌心都發燙了。

  到底是誰先吻的誰,舒琴都不記得了,她只記得那個吻帶著酒的芳香,還有他身上特有的氣息,纏綿而激烈,讓人欲罷不能。

  早晨醒來的時候,舒琴發現盛方庭站在窗前抽煙,以前她沒有見過他抽煙,只覺得他站在晨曦中,身形模糊而朦朧,清晨的陽光勾勒出他的身影,看上去十分遙遠和陌生。她拿不准該用什麼語氣來跟他打招呼,自從離開美國後,兩個人都對這段感情有一種距離感,很多時候,他們更像是拍檔,而不是情侶。她習慣了滿足盛方庭的一些要求,甚至包括去儘量接近和照顧聶宇晟。有時候她常常覺得恍惚,自己到底是為什麼呢?僅僅是因為盛方庭是她的前男友嗎?愛情難道也有一種慣性,讓她刹不住車?

  盛方庭聽到動靜,一回頭,倒似很平靜:「早啊。」

  「早。」

  「我們重新開始吧。」

  「為什麼?」

  「你最近常常問我為什麼,以前你並不是這樣。」

  「以前我習慣了你做事情對任何人都沒有交代,甚至對我,你也不會說太多,但現在我想知道為什麼。」

  「我覺得我們在一起,還是更合適。舒琴,不管你相不相信,這麼多年,我覺得,沒有人比你更好,或者說,這麼多年,我習慣了你在那個地方,哪怕你說我們應該分手,我也答應了你。可是現在我仍舊覺得,我是愛你的。我希望,再有這麼一次機會。」盛方庭說,「公司規定,同事之間不准談戀愛,不管你信不信,這也是我辭職的原因之一。」

  舒琴笑了笑,若有所思的樣子,卻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問他:「你早上想吃什麼?」

  「出去吃吧,你不是還要上班?」

  舒琴習慣了早上洗澡,於是起床去洗澡。盛方庭的手機沒電了,拿了備用電池出來,換上電池才看到有一個談靜的電話未接。

  他看了看緊閉的浴室門,隔著門隱約能聽見一點水聲,不過他還是走到陽臺上去,才打給談靜:「怎麼了?」

  「不好意思,盛經理,這麼早打擾您。我的朋友昨天替我照看了半天孩子,昨天快下班的時候,衛生防疫部門的人突然去了,說她的店衛生不合格,勒令她整改,還要交罰款。」

  盛方庭看了看手錶,才剛剛八點鐘,他問:「你朋友開的是什麼店?」

  「蛋糕店,賣西點的,所有的手續就是齊的,突然就說不合格,要整改,還要罰兩萬塊錢。是不是……是不是我的事連累她了?」

  「聶東遠的律師團一定把你所有的社會關係全清查了一遍,即使你的朋友不去醫院幫忙,她也會被帶出來的。西點店衛生不合格太容易了,隨便發現有個地方沒有打掃乾淨,就可以說不合格。這個沒辦法跟對方鬥,這方面的標準太靈活了,有關部門要說是不合格,那就真是不合格。」

  「那我應該怎麼辦?」

  「這只是第一步,你要不屈服的話,還有更厲害的招數等著你。要麼忍,要麼認輸,就這麼簡單。」

  「我朋友開那個店子很不容易的,他們兩個人把全部的積蓄都拿出來了……如果真的不讓他們開門營業,沒幾天損失就會扛不住……」

  「談靜,要麼忍,要麼認輸,沒有第二條路。你手裡沒有牌,唯一的王牌是孩子,你能讓孩子對他爺爺說,爺爺你不要傷害媽媽的朋友嗎?」

  談靜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不願意教平平這樣做,大人的事,跟他沒有關係。」

  「OK。」盛方庭說,「那你能去告訴聶宇晟,說他的父親做了這些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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