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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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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靜眼神淒苦:「只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我已經到了醫院,打算不要那個孩子,可是躺到手術臺上,我又逃跑了。聶宇晟什麼都不知道,我把所有的怨氣都發洩在他身上,多麼不公平。可是父母雙親的死,都跟聶東遠脫離不了關係,若不是他,我媽媽不會死的。」 盛方庭沉默良久,才問:「那麼現在呢?現在你真的打算,跟聶家爭監護權嗎?」 「我一定要爭,我不能失去平平。孩子是我的命,在最開始的時候,在最難的那幾年,我常常都想一死了之。死了就不用受這麼多的苦了。可是我捨不得平平,我死了,世上再沒有人像我一樣疼他,他還有病,我要給他治病,讓他好好活著,他還小……」 「你能面對聶宇晟嗎?」盛方庭問,「或許他會希望庭外和解,也可能他會撇開律師,跟你私下交涉。」 「我不會再見他。」談靜很快說,「如果你能幫我請律師,一切都交給律師去談。」 「OK。」盛方庭說,「那麼我介紹律師給你,只要你態度堅決,這場官司,有得打。」 東遠集團的法律顧問,辦事情當然特別的乾淨俐落,沒費什麼周折,只交了一筆治安罰款,就很快把孫志軍從派出所裡保出來了。依著聶東遠的意思,談靜開的條件他們已經辦到了,餘下的一切都交給律師去辦,但聶宇晟堅持要見一見孫志軍。在聶東遠眼裡,這當然是多此一舉。但他向來拗不過兒子的意思,況且現在聶宇晟心神大亂,身心交瘁,他也不忍心再給兒子施加壓力了。他只是堅持在見面的時候,要讓律師同時在場。 「你心腸軟,人家要是漫天要價,沒准你心一軟就答應了。律師跟著你,省得我不放心。」 聶宇晟也沒心思計較這些,事情發生之後,他的心裡一直空落落的,就像是在夢遊一樣。談靜跟他說了些什麼,他幾乎都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自己當時非常傷心,也非常絕望。事隔多年,她仍舊知道他的軟肋在哪裡,她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已經可以粉碎他的一顆心。聶宇晟壓根就不願意去回想,現在父親堅持,那麼就讓律師陪著吧。 那天在醫院走廊裡,聶宇晟根本就沒有正眼看過孫志軍,今天見到孫志軍,他不由得很認真地注視著他。大約剛從派出所裡放出來,孫志軍身上的衣服不怎麼潔淨,好幾天沒刮鬍子,顯得蓬頭垢面的,乍一看,跟街頭的流浪漢差不多。 見到聶宇晟,孫志軍也沒什麼意外似的,就問:「有煙麼?」 聶宇晟摸了摸口袋,他雖然偶爾會躲起來抽兩支,但是身上從來不帶煙。還是律師遞了盒煙給他,他給孫志軍,孫志軍老實不客氣,拿了支出來,又問:「有打火機麼?」 律師看了聶宇晟一眼,直接把打火機給了孫志軍。孫志軍點上香煙,狠狠抽了好幾口,這才說:「瞧這陣仗,你是什麼都知道了?」 聶宇晟不願意多說話,他只是默默打量著孫志軍。孫志軍撣了撣煙灰,突然「哧」地一笑,說:「看什麼呢?難道從我臉上能看出來,談靜當初為什麼肯嫁給我?」 聶宇晟不願意問的也就是這樣一句話,他仍舊沒說什麼,只是默默注視著孫志軍。孫志軍又抽了幾口煙,把煙屁股就著桌子按熄了,也不管那煙頭在桌上燙出個白印。他說:「要不是你丫的剛把我從牢房裡撈出來,我這會兒就想再給你一拳。有什麼好裝的?要問就問!談靜為什麼會嫁我?她不願意孩子生下來是個黑戶!她打聽到孩子出生後,要有出生證明才能上戶口,但是出生證明要有准生證醫院才給開。你知道麼?當時我看她一個人挺個大肚子挺難的,我就跟她說,在我們鄉下,找熟人就能開到准生證,還可以把准生證的日子往前挪,不過得先領結婚證。談靜起初是不願意的,可是沒准生證,孩子上不了戶口,以後幼稚園、小學,哪樣不要戶口?就算是交借讀費,也得有個戶口證明他不是黑戶。談靜想了好幾天,她這個人,最心軟了,唯恐將來孩子受半點委屈,於是就跟我回鄉下拿了結婚證。」 聶宇晟仍舊沒說話,只是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慢慢又捏緊了拳頭。 「那會兒她懷著平平都七八個月了吧,記得回鄉下的車上,路不好走,一路顛來顛去,我還真擔心她把孩子生在長途汽車上了。回鄉裡領了證,還辦了幾桌酒席,都是她出的錢,她說她已經欠了我人情了,可不願意再欠我錢。你說矯情不矯情?」 孫志軍還在滿不在乎地笑,聶宇晟只覺得心如刀割。他仿佛能看到談靜,那種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樣子。他曾經恨過談靜,甚至就在剛剛的一瞬間,他也是恨談靜的,但是孫志軍越是這樣滿不在乎地講述,他越是覺得難受。談靜曾經吃過什麼樣的苦,他想都想得到。那時候她還非常年輕,剛剛失去唯一的親人後不久,又捨棄了她原有的一切,她到底是怎麼熬下來的呢? 「後來你都知道了,孩子生下來就有病,談靜把錢全花在孩子身上了,到現在也沒治好。」孫志軍突然咧嘴笑了笑,「不過現在你不都知道了?好了,這下子她可不用愁了,有你這樣有錢的親爹,還愁什麼?」 聶宇晟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說:「是她要求把你保出來的。」 孫志軍又是咧嘴一笑,話語裡盡是挑釁:「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老婆對我,沒話說。」 聶宇晟用盡全身的力氣,才遏制住自己想要一拳打上孫志軍那張臉的衝動。他不願意再多說,只說:「那你勸一勸談靜,她提的要求我們都滿足了,她不願意要孩子,我也答應給她一百萬,請她放棄監護權吧。」 「什麼?一百萬?」孫志軍似乎沒想明白,過了好半晌,才冷笑了一聲,「姓聶的,你也忒小氣了吧,才一百萬就想把孩子買走?我們費了多少心血才把這孩子養大,一百萬?誰稀罕!」 「是談小姐要求的一百萬。」律師及時地插了句話,「再說聶先生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他有權要求監護權。」 「我跟你說話了嗎?」孫志軍惡狠狠的,「姓聶的,我不管你那有錢的爹怎麼有錢有勢,可是有一條,談靜不願意的事,我也不願意。你是平平的親爹沒錯,可是談靜是平平的親媽!她一把屎一把尿把這孩子拉扯到這麼大,她費了多少心血你知道嗎?她為了這孩子,連頭髮都愁白了。現在你突然就冒出來,給錢?給錢就能把孩子給買了去?行,你有權有勢,打官司就打官司好了,看到了法庭上,問一問孩子,他到底願意跟著誰?」 他這樣胡攪蠻纏,律師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但是剛要說話,就被聶宇晟阻止了,他說:「是談靜親口告訴我,她不要孩子了,她問我要一百萬。」 「我才不相信呢!這孩子她看得比她自己的命還重,把孩子交給你,除非她自己不想活了!」 說完這句話,孫志軍突然臉色大變,站起來就往外走。律師想要攔阻,也被他推了一趔趄。聶宇晟緩了兩秒鐘才想明白,他也變了臉色,快步走出去。沒想到剛一出門,就被孫志軍一把拽住:「談靜在哪兒?」 「我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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