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號公路(61)_邢周、南飛熊

六一

　　那天晚上，三個人聚在兩居室幹掉了兩瓶五十六度二鍋頭，幾個月來的壓抑和疲勞都隨著酒精揮發，一掃而光。

　　當晚，所有人都喝醉了。按加班的老規矩，趙墨占高飛房間，高飛睡客廳沙發。

　　這是幾個月來，三個人睡得最踏實最完整的一覺。

　　大家黑甜一覺睡去，把未知的煩惱甩在一邊。

　　31

　　於欣欣她們處現任處長吳文彭，最近準備組織一次出國考察學習。

　　地點法國，名額初定四人，現在已經明確的有三個：司長、剛提為副司長的歐陽虹、還有吳文彭。當然是吳文彭帶隊，還缺一個跑腿打雜的，吳文彭悄悄問於欣欣願不願意去。

　　因為過去類似的活動，有幾次本來已經輪到於欣欣，她都主動讓給別人了。所以這次只要她說願意去，誰也說不出來什麼。

　　說是去國外考察學習，其實就是去放鬆放鬆，玩一玩。也算單位一項不成文的福利。因此對每個人來說，當然能去則去。

　　不過於欣欣私下裡，有個女孩子的小想法，就是第一次出國一定要跟肖白一起去，必須得是最最值得回憶的那種有紀念意義的精品浪漫之旅。

　　于欣欣上次和肖白吵翻後，隔了一個禮拜，給肖白打了個電話，故意問他：「有沒有想清楚自己錯在哪兒了」。

　　其實她本意是想用這種方式講和的，結果肖白就一句話：「誰有錯誰自己知道，我沒工夫琢磨你這些破事兒。」說完就直接把電話撂了。

　　於欣欣再次氣個倒仰，整整幾個月都不願意再主動給他打電話。另一方面也想看看肖白心裡到底有沒有自己，「你要心裡有我，滲你一段時間，你能忍住，不給我打電話和好嗎？憑什麼總是我主動和好啊？」

　　可惜，於欣欣這次的小算盤，打得有點不是時候。

　　肖白這段時間，但恨老天沒再借給他一個身子，被新接這個破項目折騰了個死去活來，別說打電話賠罪了，估計你突然問他「你丫是姓肖嗎」他都得先反應反應再說。

　　這次吳文彭問她願不願意去法國轉轉，於欣欣想了想，回答很乾脆：「行。」

　　她心裡其實萬分不忿，「別以為沒了你肖白我就哪兒都去不了，我一個人照樣能開開心心，比跟你在一起的時候，還開心！」

　　不過，動身前幾天，上午上班，她還是沒忍住，給肖白髮了個短信：「我要去法國幾天」，發完就心神不寧起來。

　　上班繼續，她每隔十幾秒鐘，就掏出手機看看有沒有回信。最後自己都受不了了，乾脆把手機擺在眼前，一邊盯著一邊心不在焉隨便幹點什麼。

　　結果，直到中午，肖白也沒任何回音。於欣欣聽見自己後槽牙被咬得咯吱吱響，心想：「你小子有種，等著！」

　　中午飯她也沒去吃，滿腦子一直想著怎麼收拾肖白。

　　一到下班時間，她拎起東西就沖了出去。樓道裡遇到吳文彭，他笑著說：「這麼早就忙著回家收拾東西了？」

　　她顧不上回答，慌亂點點頭就跑了。

　　32

　　於欣欣一陣旋風卷到肖白他們兩居室門口，拼命敲門，心中默念「肖白你個小樣兒這次徹底完蛋了」，幻想著肖白該死的腦袋一旦出現在門後的慘況，忍不住笑出聲兒來。

　　沒敲兩下門就開了，於欣欣連忙調整面部表情，正待發飆，趙墨的腦袋卻在門後出現了。

　　趙墨一看見她就把她拉了進去，說：「昨天項目徹底弄完了，大家都喝多了，肖白那只懶豬現在還沒起呢。」

　　高飛半坐半臥在客廳沙發上，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膝蓋上還蓋著半拉被子。睡眼惺忪，茫然看著於欣欣，腦子裡大概還在琢磨這人到底是誰。

　　于欣欣推開肖白房間的門，豬就是豬，肖白果然還在大打其呼嚕，號啕大睡特睡。

　　於欣欣回身輕輕合上門，看著睡夢中一臉憔悴的肖白，一陣心疼，暗暗自責可不該因為吵架這麼長時間不理他。她輕手輕腳坐在他身邊，用手拍了一下他的面頰，驚醒了他。

　　肖白睜開眼睛，看了看她，疲勞地笑了，啞著嗓子說：「你怎麼來了？」說著順勢握住她的手，看樣子早把吵架的事情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於欣欣溫柔笑道：「我要去法國玩幾天，單位組織的。一周就能回來。要不我跟他們說突然生病，推了吧？」

　　肖白把她的手貼到臉上，摩挲著說：「別了，我最近太忙了，老沒時間陪你玩。你自己跟同事去好好散散心吧。」

　　於欣欣俯下身，躺在他懷裡，低聲說：「你就不怕法國帥哥把我拐跑了？」

　　肖白伸長手臂摟住她，喃喃道：「怕。你現在是我唯一的樂趣了。」

　　於欣欣說：「那你自己陪我去不就得了。」說著，她直起身來笑道，「對啊，反正你現在也不用請假。剛才趙墨不是說你們的專案已經徹底做完了嗎？乾脆你也出去散散心，跟我們一起去算了。這次是吳文彭帶隊，跟他說說准成。你的錢咱們自己自費，又不花公家的錢，只不過大家一起行動而已。」

　　肖白臉漸漸沉了下來，他慢慢掀開被子坐起來，若有所思看著於欣欣說：「吳文彭帶隊？」

　　於欣欣撒嬌笑著，打了肖白胸口一下，「你還在吃醋啊？真是個傻瓜。」

　　肖白握住於欣欣的拳頭，笑了一下說：「逗你呢。你去吧，吳文彭做事情很周到，他帶隊我放心。我們這邊公司剛開始，哪有時間去啊。」

　　於欣欣噘著嘴說：「你們公司可趕快上軌道吧，要不你什麼時候才能陪我啊。」

　　肖白苦惱起來，撓了撓頭，「這個誰知道呢。」

　　於欣欣摟著他的脖子，笑著說：「沒關係，別著急。這次我自己先去探探路，等你公司做好了，兩個人再一起去。」

　　肖白笑著點了點頭，心裡卻掠過一絲隱隱的不安。

　　其實在學校的時候，於欣欣雖然已經名花有主，追求者還是從來沒少過。不過肖白始終沒把那幫狂蜂爛蝶放在眼裡，認為一切妄圖撼動他和於欣欣感情的行為，都是可鄙可笑的。但是這次，不知道為什麼，「吳文彭」這三個字在他心裡蕩起了巨大的漣漪。於欣欣早年暗戀過吳文彭，他是知道的，但也從來沒當過一回事。他不禁問自己：「難道是創業受挫讓你失去自信了？讓你怯懦了？」想到這裡，他的臉再次陰沉下來。

　　於欣欣並沒注意到他心裡激烈的動盪，拉著他說起了這次巴黎之行：「我這次去就想狠狠過足購物癮，我要管我爸朵拉點贊助。哎，你知道嗎？人家說好多東西在那邊，比在國內買又好又便宜。」

　　肖白突然覺得於欣欣距離自己是如此遙遠，這種感覺從未有過，想到此，他萬分震驚。仿佛自己某天醒來，一睜眼發現枕邊最親近的那個人，原來竟來自另一個星球。

　　於欣欣晃著他胳膊說：「人家跟你說了這麼半天，你怎麼老是呆頭呆腦的。你有沒有聽人家說話啊？」

　　肖白扶著頭，皺著眉頭說：「我有點頭疼，昨天喝多了。」

　　於欣欣一臉關切，上來摸著他的頭，「行不行啊？幹嗎喝那麼多，不是跟你說了，少喝酒嘛。都怪高飛，把你帶壞了。我去給你倒點水吧。」說著起身要去倒水。

　　肖白一把拉住她，笑容溫柔起來，「不好意思，我今天實在不舒服。要不你先回去吧。過幾天要坐長途飛機，也挺累的，這兩天多休息休息。」

　　于欣欣老大不情願，癟了癟嘴，無奈點頭，沒精打采低著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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